第116章 准备计划
顾家大宅。
夜色已深，整栋楼一片寂静。
顾征书房的灯依旧亮着。
他站在巨大的上海地图前，指尖在《沪上商报》的位置重重敲击着，眉头紧锁。
沈文清今日的动作太快了，那份所谓的澄清虽然暂时稳住了部分市场情绪，但更像是在掩盖什么。
他嗅到了阴谋和危险的气息，却苦于没有直接的证据和突破口。
笃、笃笃、笃—— 三长两短，极其轻微的敲门声响起，节奏特殊。
顾征眼神一凛，迅速转身：“进。”
门被推开一道缝，一个码头苦力闪身而入，正是伪装后的余掌柜。
他反手关好门，动作迅捷无声。
“老余？”顾征看到他的装扮，心中一沉，“出什么事了？”
“有灰围巾送来的急件。”
余掌柜言简意赅，声音压得极低，同时将那个旧布口袋递了过去。
“灰围巾？”
顾征立刻接过口袋，打开，看到了那几层旧报纸和里面的黑色微型磁带。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怎么送来的？”
“一个小乞丐，匿名，送到铺子里。接头语就是灰围巾客人送。”
余掌柜快速回答，“我检查过了，信封安全。磁带，我那里没设备。”
顾征不再多问。
他快步走到办公桌后，拉开一个隐蔽的抽屉，里面赫然是一台体积小巧、但功能齐全的录音机，旁边还配有耳机。
这是他通过特殊渠道弄来的监听设备之一。
他戴上耳机，将微型磁带小心地放入卡槽，按下播放键。
沙沙...沙沙...
一阵轻微的电流底噪声后，沈文清那焦躁、惊惶、带着明显日式口音训斥味道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顾征耳中。
“喂？！是我。对！出事了！市场疯了！有人在疯狂砸盘！振华和永利崩了！
八嘎！你们怎么搞的！红酒订单？周三？吴淞口丙字仓？
佐藤少佐那边。对，海军俱乐部周末酒会。好的！我立刻去办！你们动作要快！必须稳住！否则我们全完了！...”
声音戛然而止。
办公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顾征缓缓摘下耳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余掌柜。
“红酒订单，周三，吴淞口丙字仓。”顾征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寒冰的摩擦，一字一顿。
“佐藤少佐，海军俱乐部周末酒会。”
余掌柜倒吸一口凉气。
和林晚星猜测的一样，这绝不可能是真正的红酒。
而能直接联系海军佐藤少佐，并负责海军俱乐部这种敏感场所后勤招待的红酒订单。
这背后的含义，细思极恐。
沈文清这条竹叶青，不仅毒，而且深。
他连接的是日方的军、经两条大动脉。
“她，她怎么弄到的？”余掌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
他当然猜到了灰围巾指的是谁。
但潜入戒备森严的报馆主编室，在沈文清这种人身上安装窃听器并成功录下如此核心的对话，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顾征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盘小小的黑色磁带上，眼神复杂难明。
震惊、激赏、以及一丝更深沉的忌惮交织在一起。
“这不重要。”顾征的声音斩钉截铁，瞬间将所有的疑虑和震撼压下，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重要的是，情报到手了！竹叶青的蛇信子和七寸，已经暴露在我们枪口下。”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地图前，指尖狠狠戳在吴淞口码头丙字仓的位置上。
“惊雷二号预案，修正。”
顾征的声音带着雷霆万钧之力。
“目标，丙字仓，红酒。行动时间，周三凌晨。行动要彻底销毁，不留一丝痕迹。”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酷而冰冷的弧度。
“要像军统的报复，越狠越好，越像越好。我要让青木的继任者，让整个特高课和海军特务机关，都把眼睛盯在军统身上。”
“明白！”余掌柜眼中燃起熊熊战火，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保证烧得干干净净，连个酒瓶子底都不给他们剩下！动静绝对够大，够军统。”
“另外，”顾征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诛心般的算计。
“给那位佐藤少佐，准备一份厚礼。就用最普通的白纸和墨水，用潦草的笔迹，写一张匿名邀请函。内容。”
他顿了顿，“感谢佐藤少佐，对帝国海军俱乐部后勤的卓越贡献，特奉上丙字仓窖藏佳酿一杯，静候周末品尝。
落款就写一位欣赏您品味的朋友。”
余掌柜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快意。
“妙！太妙了！丙字仓刚被军统炸了，他佐藤就收到朋友送的丙字仓佳酿邀请。
这简直是往他心窝子里捅刀，还要撒把盐。
特高课和海军之间这碗水，想不浑都难，属下这就去办！”
“还有，”顾征的眼神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过地图上的《沪上商报》和海军俱乐部的位置。
“沈文清现在还有用。盯死他！他这条线，远没到头！他打给佐藤的电话，他要去办的酒会，都是线索。
保护好这盘磁带的来源，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灰围巾送来的。那个小乞丐...”
“放心，那孩子很机灵，只认钱和吃的，问不出什么。铺子那边我会处理干净，不留尾巴。”余掌柜立刻保证。
顾征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那盘小小的黑色磁带上。
“去吧。按计划执行。”
余掌柜无声地躬身，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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