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有人是特例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黎宝儿被晃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悄悄瞥向缩在角落的黎舟，杏眸一转，唇角勾起狡黠的弧度。

“黎舟，今日怎不见黎嫣与你同行？”她故作关切地问道，指尖轻轻敲击着座椅。

黎舟轻抬眼睑，神色不喜，他不知这两人心里又打的何主意？一出门就被他两连拖带拽的拉上了他们的马车，此刻只想快些结束这煎熬的行程。

“她和顾小姐先行出发了”语气冷淡疏离。

“这样啊……”黎宝儿拖长尾音，状似无意地继续道：“抄写的经书如何了？有没有学会怎么尊敬嫡姐了？”黎宝儿也不直接切入正题，就这样慢慢询问着。

“黎宝儿！”黎舟眉头紧锁，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你到底想说什么？”

黎宝儿其实发现了黎舟在外人看来沉稳儒雅，但每次在她面前就是个不经逗得火杖：“关心弟弟也有错？还是说你更想让我今日当着众人的面，聊聊上个月你在醉仙楼私会顾小姐的事？”

黎舟脸色骤变。

她怎么知道此事？！他分明隐藏了行踪！

“你跟踪我？！”黎舟沉下脸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黎钰此时不屑的轻哼，“你当你是谁啊？还跟踪你？多大的脸？要怪你怪你身边那个多嘴的小厮，逢人就说自家主子要攀上大理寺少卿家的高枝了”

他还不忘补刀，“诶，听说顾家就一个独女？莫不是要招你入赘？”

黎舟袖中的手攥得发白。回去定要撕烂那奴才的嘴！

“子虚乌有的事，你们不至于这么喜欢听信谗言吧？”黎舟波澜不惊，直直看向假寐的黎宝儿。

黎宝儿闻言，轻笑睁开眼“可惜了，我和阿钰就是这般愚蠢的人，上次你射箭惊扰虎兽害得我身子一直亏损”

她故作柔弱地扶额：“今日玲珑没跟来，身边正缺个伺候的人。好弟弟，不如你来照顾姐姐？”

黎舟的脸色顿时阴沉如水，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他冷冷抬眸：“休想。”

黎宝儿闻言也不恼，反而笑吟吟地支起下巴：“哎呀，你这是要拒绝我？那你是不知道我这人一受刺激就容易说胡话，万一待会儿在宴席上我看你一不顺眼”

她故意拖长声调，眼波流转间瞥向窗外越来越近的龙华寺山门：“不小心把醉仙楼的趣事说漏了嘴，这可怎么办？”

“你！”黎舟猛地直起身，马车随之剧烈一晃，他死死盯着黎宝儿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胸口剧烈起伏。

黎钰在一旁憋笑憋得肩膀直抖，还不忘火上浇油：“阿姐你有所不知，听说顾大人最重礼数，要是知道有人私下会见他的宝贝女儿……”

“够了！”黎舟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微乱的衣袖，硬邦邦道：“要伺候什么？”

黎宝儿顿时笑靥如花，将一把羽扇递给黎舟：“先给姐姐扇扇风吧，这天气怪热的。”她故意用扇尖轻点黎舟紧绷的手臂，“记得轻些，姐姐身子弱，受不得大风呢。”

黎舟额角青筋暴起，却不得不接过扇子，动作僵硬地摇了起来。

黎钰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换来黎舟一记眼刀。

没过多久，马车停下，外头传来小厮的通报，黎宝儿抚了抚鬓角，冲黎舟嫣然一笑：“好弟弟，扶姐姐下车吧，要是摔着了，我这嘴可就更把不住门了。”

黎舟咬着后槽牙，“你是泥塑做的么，这么弱不禁风！”

出乎意料的是，黎宝儿并未如往常般反唇相讥。她只是微微歪着头，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让黎舟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爬上来。

她忽然轻声开口“我这副病弱的身子，不正是你那位好娘亲的杰作吗？”

黎宝儿眉眼弯弯，天真无邪的模样与话语中的寒意形成鲜明对比，“说起来，这笔账我何时找她算呢？”

黎舟的瞳孔猛地一缩，寒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是了，黎宝儿这副残破的身躯，每一处病痛都是他母亲亲手种下的恶果。

他看见少女琉璃般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瞬间惨白的脸。

“说来有趣，舅舅前些日子还问起我，想知道你们最近过得好吗？”

王铮，那位战功赫赫如今退隐南方的大将军，是黎宝儿如珍似宝的亲舅舅，更是当年带着铁骑直逼相府，逼得父亲不得不将他们母子送去祖籍避祸的煞星。

“我、我扶你下车。”黎舟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也正是如此黎舟心里虽对黎宝儿有别样的心思，但是他们之间隔了太多仇恨，他们做不成友善的姐弟，她也无法属于自己。

尽管假如当时知道自己给黎宝儿送去的那碗银耳羹里有毒的话，他死都不会去伤害她。

马车在龙华寺山门前停稳时，青石阶梯下已聚集了不少京中贵胄。

晨光为百级石阶镀上一层金边，远远望去宛如通天之梯。

国师向来任性，仗着自己绝密的占卜预知能力，深受皇上信任，权力滔天，所以任你是王侯将相，赴宴者都需亲自拾级而上。

黎宝儿搭着黎舟僵硬的手臂下车，目光扫过人群时微微一顿。

顾家小姐正被几位闺秀簇拥着，一袭鹅黄襦裙在人群中格外醒目，看向此处时明显脸色一红。

“看来顾小姐对你很满意“黎宝儿声音轻得只有姐弟三人能听见，"倒是有好戏看了。"

黎钰闻言眼睛一亮，正要说话，忽听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就在众人准备登山之际，山道拐角处忽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一顶缀满琉璃璎珞的粉色软轿，在四名壮汉的抬举下，竟大摇大摆地沿着阶梯旁的官道径直上山。

“这算什么规矩！”礼部侍郎家的公子最先按捺不住，”国师明明说过要亲自登山”

轿帘微掀，露出一只莹白如玉的手。

为首的轿夫立刻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人群冷笑：“我家姑娘是国师大人心尖上的人，自然与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同，有意见？不如亲自去问问国师？”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谁不知道国师虽表面仙风道骨，实则最是睚眦必报？

而且这个消息极为令人震惊，国师居然有了心上人？

黎宝儿却眯起了眼睛。那只手腕上戴着的翡翠镯子……怎么瞧着这般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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