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有人失守有人收
暑假结束,却热浪依旧,不抵蝉鸣喧嚣。
九月份回到学校,新的学期换了座位。李清然坐在第二组的最后一排,单桌。顾钦逸坐在第三组的最后一排,也是单桌。
也就是说,他俩只隔了一个过道。
宁望坐在第二组中间,孙航坐在第一组后面。
老冯见班上部分人要求单桌,他就根据班里的情况调整了一下,最后一排都是单桌,教室最右边也有一列单桌。
静心,没人打扰的最佳位置。
开学第一周,照常的开始新的课程,预习,汲取新的知识,写题巩固。
有天下午,顾钦逸看到李清然把笔袋里的三颗五角星和一个用小张的纸卷起来的装饰品拿出来,拽在手心里。
她想扔到旁边的垃圾袋里,又收起手,放了回去。
似乎看起来心情不佳,下午课间的时候,李清然就看着日记发呆。
宁望来和她聊天的时候,便笑几声。上课铃响起,脸上恢复落寞的神情。
傍晚,顾钦逸到教室时,见李清然的书桌上放着零食和面包,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拿起一本化学习题和MP3向教室后走廊走去。
果然,蹲在那里默不作声的是李清然。
顾钦逸将自己的一只蓝牙耳机戴到李清然耳朵上,自己靠着墙写题。
晚风拂过脸颊,橙红色的晚霞肆意地铺洒在天空上,对面是林立的小区住宅,万家灯火。走廊很安静,每个教室的灯都亮着。
耳机里听的是《葡萄成熟时》。
失收了也要守。
一曲毕,顾钦逸摘下她的耳机。
“回去了。”吹了将近五分钟的风,也该清醒了。
李清然抬头,腿蹲麻了,她靠着墙站了起来,走在顾钦逸后面,回到教室。
明明自己没告诉他什么,可是那一天,她戴着他的耳机,听到了她那一刻最想听的歌。
没有人看到,男孩摘耳机的时候想伸手摸一下女孩的头,却自嘲地笑了笑,又把手收了回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只剩空荡的走廊和未尽的晚风。
*
李清然坐在座位上,看了眼教室。
头顶上的灯管亮的刺眼,有人在盯着桌面上的练习册发呆,有人喝了一口饮料后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他们又接着写笔下的题,有人在传纸条,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切就像刚刚睡醒,只是人恍惚了一瞬。少年面色平静,却又时不时皱着眉,他坐在那,仿佛像一幅画。
李清然拍了拍脸,回过思绪,也低着头写题了。
晚修下课的时候,安静的氛围又被人声打破,同学们离开座位,活动筋骨。
“哎,准备校庆文艺晚会了耶。”孙航坐在顾钦逸的座位上,他不知道去哪了,宁望站在李清然身后。
“你去?”宁望拆了一包软糖,荔枝味的,递给李清然。
李清然拿了一颗说了声谢谢,然后说道:“老冯想让我们组织一个节目,毕竟是校庆,还有往届校友来参加。”
“方阳怎么说?”
“班长说找几个女生跳舞。”
“其实是这样,我们班就十五个女生。”宁望说道。
“没关系,老冯的意思是让我们和六班合作,我们班就出几个女生够了。”孙航复述着那天老冯的话,他站在方阳旁边听完整了。
李清然和宁望在分享软糖的时候,忽然被提到名字。
“哎,你俩不去不行啊。”
……
就这样,李清然,宁望,还有班上另一个女生,叫陈芊,和六班的另外三个女生一起表演一个古风舞蹈。
她们拿着圆形的纱质扇子,穿着上身深红色,下身红橙黄相衬的裙子,两边袖间还有一条带子。舞动着细肢,扇子遮面,好不风景。
“累死我了。”她们练完几遍之后满头大汗,离校庆还剩一个月,期间还要初选,彩排。
这段时间她们匆匆忙忙的干完一顿饭,利用课余时间在健美操室对着镜子排练,休息时间在玩闹,三个女孩一起吃饭的次数变多,关系也逐渐亲密。
“李清然,走啦。”放学铃响起,宁望和陈芊就喊着她。
同学们下了课去洗澡或吃饭,李清然她们就得去健美操室了。
“喂,李清然。”顾钦逸叫住她,身体翘着凳子。
李清然见宁望她们还在教室门口等,她便招招手让她们先走。
“干嘛?”
“交物理作业。”顾钦逸表情冷淡。
“不是还没晚修吗,现在才下午。”李清然看了看表,下午五点整。
“我说昨天的。”顾钦逸看着她。
“我和今天的一起给你。”说罢她就要冲出教室,跟他拜拜。
顾钦逸的椅子往后一移,挡住了李清然的路。
“我没说不交啊,我要迟到了大哥。”
“我知道你很忙,但是总不能不管学业吧。”顾钦逸皱了皱眉头,但还为她让出了路。
“谢谢关心,拜拜。”说完,李清然已经不见踪影了。
健美操室里,三三两两的人站在玻璃镜前,做着热身。
“哎顾钦逸找你干嘛?”宁望推了推李清然。
“叫我交物理作业,吃错药了那么关心我。”
陈芊沉默着,突然开口:“他是不是想追你。
“不可能,我觉得他可能怕我影响班物理平均分。”
……
经过多次彩排,她们的节目效果已经显现出来了。
照常的训练后吃饭,李清然打了份土豆丝和青瓜炒肉。宁望见没有云吞面了,去打了份土豆煮鸡和排骨,陈芊看到没有什么菜了,便选了冬瓜和排骨。
三人找了个位置坐下,宁望问道:“李清然,你怎么吃那么少饭?”
“最近好热,没胃口。”她的饭盘里只装了一点饭。
她俩和李清然相处久了,知道她胃经常不好。
饭堂里的阿叔推着新蒸出来的白饭,放在饭堂中间,便立刻有许多人围着前去打饭。
排队点菜的人不少,饭堂外的天色昏暗。
每天都是如此。
晚修的时候,李清然拿出数学作业先写,旁边放着空白的草稿纸,拿起笔,在老师布置的练习册上圈出要写的题目,五道选择题,五道填空题,两道简答题。
全是圆锥曲线的题目。
她在草稿纸上边算边思考,绘图加计算,到最后竟然没算到和选择题选项一样的答案。
李清然偷偷地看一眼答案,知道正确答案后带入进去算。
其实在一中,老师属于放养型对待学生,答案都交给学生,布置的作业自己看着办,不够练的自己加购练习册,属于半自主学习。
李清然对于这种学习模式,只能每晚规划好时间段和任务,保证主科和弱科留够时间,虽然自己每科成绩都差不多。
离第一节晚修下课还有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她用来学习语文,利用课余时间,她已经把布置的文言文作业写完并积累。
先用五分钟练字,后面的时间再加练一篇文言文。
下课铃打响,她做完三道选择后,伸了伸懒腰,站起来,拿着水杯去打水,经过坐在前面的顾钦逸,看了一眼他的课桌,在写物理试卷,米白色的。
我去,这是什么试卷。
李清然一边震惊着,一边往外走,宁望突然揽着她的手臂,说去上厕所。
“你看到了吗,顾钦逸在写什么试卷?”
“自己买的套题吧,看那种试卷,不是天利三十八套就是必刷卷。”
“高二上学期刷什么卷子?”李清然疑问道。
“你理解神的世界吗?”
“我如果理解我至于这个鬼样子吗?”
李清然撇撇嘴,打了半杯温水。
走廊的风凉爽,教学楼的课室灯光亮着,学生们来回穿梭,或在阳台聊天散心,也许是在教室坐的有些闷。
好像生活又是原来的模样,有人在你身边路过,你一样地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什么都没变。
她回到教室,发现旁边桌子上的试卷收了起来,放着一本文言文习题,座位上的人不知道跑去哪了。
李清然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写剩下的两道翻译题,诗词虚词圈起来,标上意思,连成完整的一句。
上课铃打响,八点半,顾钦逸回到座位,看着身旁的女孩低着头做翻译分析,手指叩了叩她的光滑的木质桌面,“记得写物理。”
“知道了,啰嗦。”女孩哀怨的声音传来,顾钦逸听罢,嘴角弯起,又放下,就一瞬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英语阅读开始做。
高一高二都是第二节晚修十点下课,高三十点半。
十点钟打铃,各科课代表开始收作业,也有要去吃宵夜而第二天早上收作业的课代表。
“交数学作业了各位,练习册记得在封面写上自己的名字,不写的我就记名了。”李清然边走着边催着组长收作业,顺手把物理作业放在顾钦逸桌面上,“臣上奏,请批阅。”
顾钦逸翻了几下,发现做的还挺不错,起码认真做了,便还给了她。
“顾钦逸,还不走干嘛呢,物理作业又不用收。”孙航在喊着他,见顾钦逸还坐在座位上,宵夜都快没了。
顾钦逸随手拎起一个包,拿着校卡就走了。高三楼还没下课,只有高一高二的楼吵闹,孙航跟他并排走着,下到一楼才与他说话,“刚跟李清然说啥呢?”
顾钦逸看了他一眼,“反正不是说你想听的话。”
“行呗,我看你迟早栽在她身上。”
顾钦逸听罢,眼底里闪过一瞬,而又恢复常态。
*
作为理科班的学生,实验课必不可少。物理、化学、生物,经常往实验室跑。
下午两点二十的物理实验课,两点十分,李清然和宁望走在去实验楼的路上。实验楼和宿舍中间有条路,搭着雨棚。路两边的空地大肆地铺满阳光,叫人头晕。
“这也太晒了吧。”宁望用手挡住太阳。
道路拥堵,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挤在一条路上。李清然的脑子还未清醒,迷糊地跟着宁望走到实验室。
实验室的座位是按照课室的来安排,于是宁望去找她的同桌了。
李清然单桌,而顾钦逸在她旁边……她张望着,发现顾钦逸独自坐在后排的一个实验桌前,旁边的座位空着。
她拿着物理课本和笔袋,坐在顾钦逸的旁边。
顾钦逸在看今天的NBA资讯,刷着手机,另一只手放在桌面上。他的胳膊能看出稍有肌肉,青筋有些明显,手指骨分明,在转着笔。
忽然,张宽和孙航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李清然,借我只黑笔呗,忘记带了。”
李清然猛地回过神,拉开笔袋的拉链,从里面拿了一只满墨的黑笔递给他们。两人道了声谢,又转过去。
前面坐着的人,两个人都只带了物理课本,在嬉笑着讨论些什么。
上课铃打响,物理老师站在讲台上,在黑板上写着字。实验课就是讲半节课,做半节课的实验。
“你们开始做实验吧。”余晖说罢,便钻去了另一间办公室。李清然侧过头,发现顾钦逸撑着头,没了声响。
“顾钦逸。”李清然用极轻的声音喊他。
顾钦逸睁开眼,揉了下眼睛,“怎么了?”他觉得课室太舒服,阳光照进,慵懒惬意的午后就该小眯一会。
结果眯了半节课。
“做实验了。”李清然回。顾钦逸应了一声,便拿起桌上的小车和纸带开始组装。然后放在中间,好让两个人都看清楚。
顾钦逸装好后,便给了李清然。“你来放。”
“怎么放?”她回忆着余晖刚刚说的话,只听见顾钦逸轻笑了一声,“怎么放?先接通电源再放小车。”
李清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电源打开后,过了几秒便放开小车,纸带上便出现黑色的墨点。
“我来量,你来算,可以吗?”
顾钦逸点头,见李清然拿起尺子在量距离,便起身走到前面那一桌去观看。
“你俩干嘛,玩车呢?”顾钦逸笑着问。
孙航和张宽早就弄好了,开始尝试别的方法。
“你把人家放着做实验,你来浑水摸鱼是吧。”张宽拍了下他的肩。顾钦逸笑了声,转头看了眼李清然,她还在认真量着。
但也觉得不太好,顾钦逸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恰好李清然量完了,把数据标了上去。
“给你。”李清然把纸带放在他面前,顾钦逸看了一下,数据挺合理且完美的。
刷刷几笔,便算出来了。他把草稿纸反转一面,又放到李清然面前。
“你算一次。”
李清然接过他手里的黑笔,在空白的纸上列了公式,又把数据带进去,不一会便出了个答案。
她还没问,顾钦逸瞄了一眼便说道:“错了,分母那儿你再看看。”
李清然又算了一遍,答案出来的时候,下课铃打响了,大家做完实验后便拿好课本离开教室。
孙航喊着顾钦逸走,顾钦逸起身,又听到身旁的人哀叹:“怎么又不对?”
他只是说道:“先收拾东西,我回教室算一遍给你看。”
李清然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然后离开了。背后是窗户透进来的日光,周围交谈声不断。
她点头,收拾好后,见宁望在门口等着自己,便走快几步,和宁望回教室了。
夹在物理课本里的是刚刚的纸条和草稿纸,手上拽着的是他的黑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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