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迷离梦境
南宫寻与她对视良久,望进那双静如死水的瞳眸,终于,下定决心。
这种状况极其棘手,姜小唯年岁尚小,神智不稳,倘若没有人去把她从梦境中拉回来,估计她自己是走不出来的。
南宫寻如此想着,手上已经开始凝聚灵力,他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挽起小唯细瘦的手。
随后,四目相对,魂入幽境。
整个人似乎飘至半空,脚下毫无着力点,南宫寻握着那只瘦巴巴的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才过了多久,这丫头的手指甲又被人拔了,细白枯瘦的手指血肉模糊。
姜小唯,你的手疼不疼啊?
周遭的景象变换几乎是转瞬之间,南宫寻再回神时,已经到了一条宽广街道上。
他愣了一下,不知为何,竟觉得这景象尤为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究竟何时见过。
继续在这景象里走着,他这才想起来,此间是泽洪城。
只是屋舍什么与如今的泽洪城大相径庭,他此刻身处的,似乎是很早以前的泽洪城。
房屋低矮,街道上的小商铺也不算多,萧瑟秋风中,人流稀少的泽洪城带着些许夕阳西下的颓败。
南宫寻推测道,恐怕是姜小唯小时候的记忆。他继续往前走着,随后听见前方一片人声嘈杂。
场景的变换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南宫寻不禁诧异,为何姜小唯的记忆,他会如此熟悉?
“这个该死的月照妖族小妖女!大家千万别放过她!”
随着一声粗狂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场景瞬时变换到人群间。
南宫寻一步步拨开人群,凝目望去,人群中央有一个小女童正趴在地上,她嘴角还沾着血迹,清瘦的小脸脏兮兮的,蓬乱的头发在冷风中飘零。
她身上的粗布衣衫破旧不堪,两只小小的翅膀染着血迹,灰尘仆仆。
南宫寻瞳孔骤然微缩,这是……那只月照族……
鬼使神差地,趴在地上的小女童艰难抬头,一双水盈盈的月牙眼盈满破碎水光,忽然对上了南宫寻的视线。
儿时的记忆悉数涌来,南宫寻猛然想起他小时候救过的一只月照小妖。
他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小月照族人,唇瓣微微动了一下,凤尾蝶一般纤长的眼帘扑闪。
是你吗?
“……姜小唯?”
小女童眼里水光破碎,定定看着南宫寻,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可身后站着的一个壮硕男人忽然一脚踹在她背上。
“这妖族的血肉可是灵丹妙药,大家伙别放过这个小妖,宰了她。”
南宫寻直直望进她,她眼里似乎有无尽的绝望,小丫头动了动唇瓣,“救我……”
话音刚落,她身后寒光闪过,眼看着刀斧就要落下,忽然——
嘭地一声金属撞击声,那个男人手中的刀被什么弹开了。
人群中冲出来一个着蓝色衣衫的小少年,眉眼俊秀,面容稚嫩,正拿着一个弹弓,挡在小女童前面,剑拔弩张。
南宫寻彻底愣在原地,这是……
十岁那年的自己……
南宫寻呆立在人群中,看当年的自己手持弹弓把小丫头挡在身后。
周围人头攒动,群情激奋,似乎是想把这个坏了他们好事的小孩一起绑了。
……原来是你。
南宫寻眸色微动,眼里神色复杂。
十岁那年他随义父前来天乾门,后来楚暮贪玩,拉着他偷偷下山到泽洪城厮混。
两个人到城中就走丢了,他那时满大街找楚暮,不曾想看见了一群人准备处死月照族的一个小丫头。
直到今日,他还记得那个小丫头满是绝望的眼神。也正是因为那一眼对视,他才毅然冲上去救了她。
南宫寻回过神,看那个小少年一把背起她,很轻松地就从人流稀少的角落里冲了出去。
他自三岁开始修习,身手自然不似常人,才十岁的小少年背着身受重伤的小妖女一路逃窜。
逃到了一个小巷子,两人重重摔了一跤。
满头大汗的小南宫寻把她轻轻扶起来,焦急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你别跑了,他们应该追不上来了。”
“不行,要是他们追上来了,你会没命的!”
小南宫寻正要继续背起她,小丫头却道,“即便追不上来,我也会没命的……”
小丫头看起来年岁虽小,说话的语气却像个大人。
只是当时的小南宫寻未曾注意过,而入梦而来的南宫寻隐着身站在咫尺之外,也才发现。
那时的小南宫寻有些不知所措,皱着眉头问道,“那我该怎么救你啊?”
小丫头艰难抿出来一个笑,满目悲凉,“能带我回家的圣主姐姐为了救我已经被人族杀了,我回不了家,留在你们人族的疆域只有死路一条。”
“圣主?”小南宫寻有些疑惑,毕竟当时他还没去了解过有关月照族的记载。
小丫头点点头,“圣主姐姐是唯一一个能带我回家的人。”
“那我带你去找她。”
“她已经死了……”小丫头语气很平静,仿佛万念俱灰,而后,还补充道,“我亲眼所见,圣主姐姐被几个道士抓走,遭天雷轰顶,横死街头。”
“那……”
小南宫寻当时一心想着怎么帮她,那了半天,终究什么办法都没有。
小丫头无力地笑了笑,道,“你救了我,作为报答,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小南宫寻有些惊讶,抬眼望向小丫头,圆睁着嘴巴,“啊?”
眼神对视的刹那,小丫头瞳眸中闪过一道蓝色光芒,随后,小南宫寻眼皮慢慢耷拉下去,不多时,便晕倒在地。
……是月照族魅术。
入梦而来的南宫寻站在一旁,其实,直至今日他仍不理解当初那个月照族小丫头为何要将他迷晕。
像是在回答他似的,小丫头眼神复杂看着地上的少年,沉声道,“小兄弟,多谢你救了我,从今往后,再无任何魅术能对你起效,这也算是报了你救命之恩吧。”
南宫寻恍然大悟,原来,他一眼就能识破旁人施的魅术,竟都是缘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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