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骨裂之痛
这时，蔺千已经回来了，见路祁瑶指间夹着闪烁浅蓝微光的符纸，他眉峰微挑，笑道，“不愧是他南宫寻，这么快就传来了回音。”
而传音符里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严肃，那个声音顿了顿，而后道，“在下还遇见了一众前去北邙山除祟的栖影阁弟子，据说，他们的小师姐失踪了。”
路祁瑶跟蔺千尚疑惑他为何要说这些，同时想问他是否需要他二人前去相助，不料南宫寻似是早有预料，接着道。
“其余之事，二位无需担心，诸多不便还请见谅，明日会合再与二位细说。”
话音落下，闪着蓝色微光的传音符便骤然熄灭。
“嘶……”
蔺千忽地疑惑托起下巴，若有所思垂下纤细的长睫毛他眨了眨眼睛，十分疑惑。
“以南宫寻的为人，既是得知栖影阁的小师姐失踪了，他定然会好心去帮忙找人的，可他说，明日便与我们会合，这……”
他看着路祁瑶，微微眯起瑞风眼，“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啊？”
路祁瑶显然也觉得不对劲，但还是道，“等明日吧。”
蔺千注视着路祁瑶，恭敬地点了一下头。
两人眼神对视片刻，清冷的对上炽灼的，静默了片刻，路祁瑶微微侧头，“还不走？”
她下意识地挑了一下眉，外加侧头的动作，无形之中，居然有一丝丝……可爱?
蔺千圆润的眼睛忽闪，平生第一次，胆大包天地想揉揉师姐的脑袋。
蔺千被自己想法惊了一下，要是师姐知道他如此想，非得一记手刀砍了他。
路祁瑶不知某人浮想联翩，她一本正经道，“而今无事，你可以出去了，这家客栈空房多的是，你自去找一间住下吧。”
蔺千回过神来，笑了笑，道，“那……那我走了，师姐好生休息，若是还有何处不适，直接唤我便是。”
路祁瑶不知这小子何时如此啰嗦了，有些无奈，敷衍地嗯了一下。
蔺千已经走到了门口，临门一脚，忽又回头。
一转身，便对上了路祁瑶尚未来得及撤去的目光，两人目光相撞了一瞬，路祁瑶忙错开眼神。
“怎么了？”
她有些尴尬地问，眼神飘忽，睫帘轻颤了几下，最终还是与蔺千对视。
蔺千压低了眉头，神色有些凝重，眸中隐有担忧之色，他沉声道，“师姐，外头又下雨了，今夜恐有雷电，若是压制不住骨裂之痛，千万记得唤我。”
路祁瑶微微怔住，眸色有些复杂，只点头应了。
她从前不过在掌门师尊面前提过一次，没想到，他竟还记得她在雷雨天时会有骨裂之痛。
蔺千走后，她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果然还在飘着细雨，在天地间织就一副朦胧画卷。
路祁瑶缓缓伸出手，细雨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冰冷一寸一寸蔓延。
远空的天色与山野融为一体，天地倒置，碎了一地琼瑶。
漠雨如织，寒山幽碧，风烟俱静，天山共色。
路祁瑶细密的睫帘微抬，浅色琉璃一般的双瞳映着铅灰的天色，她微微勾唇，漾开一个淡淡的笑。
有生之年，第一次在雨天觉得心里暖意融融。
暮色四合时，路祁瑶抬眸看了一眼窗外，雨势渐微。
心里舒坦了许多，还好，没有骨裂之痛。
直至夜半时分，轰的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路祁瑶尚在睡梦中，便觉浑身酥麻，紧接着，一阵剧痛如潮袭来。
她拧着眉头起身打坐调息，窗外大雨滂沱，毫无先前的静谧美好。
打坐时她便开始力不从心，越是以灵力压制，便越是难受。
路祁瑶干脆止住，又想往窗前走去。
从小到大，自己也没有少吃苦头，因此打坐时那种程度的疼痛对她来说还应付得过去。
“嘶……”
她浑身疼得忍不住叫了一声，随即紧咬住自己手腕。
她没想到，从难受到痛苦难耐只在这几步的距离，而且还是前所未有的疼痛。
就像被人丢到了冰窟里，冻得骨头生裂，然后被人拿着皮鞭棍子，一下下抽在身上，穿透皮肉，痛意直通筋骨。
好痛好痛好痛，骨头快要裂开了。
路祁瑶身体慢慢蜷缩下去，到最后，环抱着自己瘦弱的身体，蹲在地上。
咬着的手腕似乎已经破皮流血了，染上一片温热黏膩。
她实在是疼得压制不住，试探似的稍运灵力，霎时全身骨头尤似炸裂。
她闷声哼了一下，随即猛然倒了下去。
路祁瑶把冲到牙关的呻吟悉数咽了下去，在地板上来回滚了几圈，衣衫凌乱，疼到意识快要消散，到最后，虚脱得再也滚不动了。
她大睁着眼睛蜷缩在地上，一双浅色瞳眸已经失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咬在手腕上的牙齿早已刺破皮肉，细白的手上洇出一片殷红的血。
路祁瑶捂着自己的嘴，骨子里的自尊不容许她把疼喊出来。
她想挣扎着起来打坐，可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手上被咬破的地方还在往外渗着鲜血，暗红的血渍染在白衣上尤为醒目。
相比无法压制的骨裂之痛，手腕上的伤似乎已经感受不到了。
窗外大雨滂沱，一道一道闪电划破天幕，蓝紫色的光明灭不定透过窗子打在路祁瑶身上。
道道惊雷伴着摧枯拉朽之势击落，想是要劈碎这个客栈。
路祁瑶仰面躺在地上，苍白的脸颊上连自己都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珠，就这么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蔺……千……”
路祁瑶翻身想要坐起来，可汹涌而来的骨裂之痛压得她刚坐起，就又重重倒回地面。
她浑身痉挛，手指蜷曲着扣在地板上，整个人缩成了一小团，不断在地上翻滚，呻吟。
“蔺千……”
她仰面望着上方，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死死咬住下唇，双瞳慢慢失焦。
雨水打在屋顶的瓦砾上，还有久不停歇的雷声，完全将她虚弱的叫声掩盖过去了。
路祁瑶慢慢阖上眼帘，意识变得飘忽，所有的声音都越来越模糊。
朦胧间，似乎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混杂着一个清朗低沉的嗓音。
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叫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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