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两个魔头

第二日，路祁瑶尚未睁眼，便感受到了一片阴影笼罩着自己。

她不动声色地微微眯开眼睛，没有转身没有回头，但，募地感受到一阵温热的气息靠近。

垂在床上的手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而后，她感受到一边脸颊覆上了一片温热柔软。

如蜻蜓点水般，稍稍碰了一下她冰冷的脸颊，那片柔软便匆匆撤去了。

路祁瑶轻笑了一下，迅疾翻了个身，将正俯身坐起的某人一把拉了回来。

“师姐！”蔺千猝不及防，一把摔了下来，勉强拿两手撑在路祁瑶两侧才不至于压在她身上。

“蔺千，”路祁瑶掬起一个浅笑，慢慢搂上蔺千的后颈，“你方才是在做什么？”

她轻声问着，一双琉璃般澄澈的眼眸里映着蔺千清俊面容，眼神像浸了蜜似的，黏黏腻腻。

蔺千眨了眨圆润透亮的瑞风眼，纤长细密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眨眼间又变成了那个在路祁瑶面前说话结结巴巴的少年。

“我……我只是……”

路祁瑶笑意更甚，一只手缓缓抚过他精致面庞，“只是什么？”

她浅浅笑着，搂着蔺千后颈的手往下压了些，她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随后微微仰头，也蜻蜓点水般地吻了回去。

蔺千愕然睁大了双眼，几乎是有些难以置信，脑子里“啪”地一声，似乎有什么断了。

他低头看着路祁瑶，眼里的克制只在对视的一瞬分崩离析，腹中欲火四起。

蔺千募地压了下去，竭尽所能去回应着，湿润的吻密集落下，两人纠缠着难分难舍。

蔺千将扣着路祁瑶冰冷手指的手松开，正要有下一步动作，忽然间，窗外传来轰然一声爆炸声。

路祁瑶募地掀起睫帘看向窗外，眼中杀意毕现。

蔺千见她细眉微蹙，便慢慢起身，他目光落到窗外，远方正燃起了一片火光，显然又是洞枯崖底的妖兽侵袭了哪个村落。

“阿乔，”他仍是看着窗外，温热的手指攥住了路祁瑶冰冷的指尖，他眸色有些复杂，沉声问道，“楚门中人有难，你要去救吗？”

路祁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问，只道他是站在她月照族的立场，确认她是否要再对当初戕害她同族的人施以援手。

路祁瑶视线转到窗外，她眼里映着熊熊火光，眸色却是冰冷的。

五年来，她已然心性大变，又或者，只是恢复到了从前……定格在了百余年前，她死前的那一刻。

楚门中人，她为何要救啊？还值得吗？

百余年前，是楚门中人，那些她守护了半生的人，不问缘由便引来数道天雷，将她业火焚身，天雷轰顶。

而十多年前，也同样是楚门中人，两次重伤她，让她险些又惨死于天雷之下。

就在昨日，还有人说，百余年前圣主死得也不算冤枉。

路祁瑶冷笑了一下，凭什么她的死，不算冤枉?

秦诺圣主一生守护楚门，凭什么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凭什么她一生丰功伟绩，就只配“勾结外族，养虎为患”几个字一笔带过。

楚门中人何德何能再承她恩惠?

沉默几许，路祁瑶并没有回答，而蔺千已经从她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

他转过身，将他扣着的冰冷手指往身前带，一把将路祁瑶揽在怀里。

他搂着路祁瑶娇小身躯，像是心疼，又像是替她委屈，“救是情分，不救是本分，没什么好纠结的，阿乔只遵从本心便是。”

“蔺千……”路祁瑶靠在他身上，有些贪恋地感受着他的温度，眸色暗了下去。

“我不救是因为我是月照族人，可你是人族，怎的也不救了?”

蔺千苦笑了一下，将路祁瑶松开了，他注视着路祁瑶，随后在路祁瑶疑惑的目光下，缓缓抬手。

两根手指凝结着火红灵流，在额间划了下去，随着他手指往下，额间的隐匿符咒焕然消散，露出额间的血红痕印。

路祁瑶双瞳骤然紧缩，她手指募地攥紧，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道红痕，脑中只剩三个字飘过。

堕魔印……

双眸忽地一片湿润，水雾氤氲，她苦笑了一下，几乎是颤抖着抬手，冰冷的指尖抚过那道红痕。

她声音有些哽咽，苦笑道，“你怎么……入魔了?”

你怎么能入魔呢？

入了魔道，从今往后便只剩千古骂名了……

她笑着笑着募地心里一阵苦涩，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悲凉，依旧是难以接受，那个明媚的少年，竟又入了魔……

依旧难逃前世厄运。

蔺千苦笑着，问道，“我而今又成了魔头，阿乔还会喜欢我吗？”

路祁瑶看着他，满眼悲凉，也注视着他，抬起自己的手，两指间凝着湛蓝灵流，她苦笑着将额间的封印撤去。

只见额间，一道与蔺千额间一模一样的红痕。

她苦笑了一下，“那刚好……我们两个魔头，刚好凑一对。”

百余年前的堕魔印，永世不灭，一直印在她额间，而今想来竟都是命。

冥冥之中，她注定要沦落成魔，历经百年等着另一个因她堕魔的人。

竟都是命……

蔺千看着那道红痕，眸色说不清的复杂，他苦笑了一下，“既如此，以后便不掩饰了，反正也是两个招人嫌弃的魔头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沉很沉，像是被什么压着，快要窒息，语气里满是遗憾与疲惫。

而路祁瑶听来，只觉苦涩从破碎不堪的心里溢出，一寸寸蔓延至全身。

蔺千这番话，倒像极了对百余年前另一个人的回应，无奈又遗憾。

“我秦诺，甘愿堕魔，生生世世，不入轮回，以此血躯，立下恶诅，楚门后世，凡任掌门之位者，步吾后尘，不得好死……”

路祁瑶阖上眼帘，百余年前的刻骨恨意渐渐消散，只剩苍凉悲痛，脑海里募地回响起一个低沉的嗓音。

“弟子越尘，愿祭去全部的元神与修为，换师尊转世轮回。”

“坏人就让徒儿来做吧，师尊的仇，弟子去报。”

“师尊，弟子不愿师尊堕魔，只愿师尊下一世大道通达，早日修成正果，莫再误了歧途。”

路祁瑶悲戚不已，三世了，她终究难逃宿命，还是堕了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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