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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四大名捕+说英雄(42)


很多时候,在一场打斗前,总会先注意天气。

雨。

雪。

风。

晴。

雨天肃杀,冰雪刺骨,寒风凄冷,晴呢?晴也寂寞。

带着龚侠怀闯平安街的时候,那么晴的天,照亮着那么多的血,从那日起,再看晴天,就多了寂寞。

今日似要下雨,浓云已漫下水汽,却始终未下,所以今日不雨不雪无风无晴。

只有点闷。

雷损今日出征的时候,女儿雷纯亲自为他佩了刀,这段时间来,她没有问当年事,只当自己依旧是他的女儿,谈话时与以往无异。

“父亲平日很少佩刀。”

雷损的手轻抚着刀柄,就像抚着爱人的手,‘封刀挂剑霹雳堂雷家’在弃绝兵器之后,以指为剑,以掌为刀,但在弃刀剑之前,必然是先习刀剑。

指诀极耗真气,若遇见真气强于自己之人,稍有僵持,便易落下风,所以当年他偷袭诸葛小花不中,马上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当即断指退走。

刀这时就很有用。

更何况,他的刀不是寻常的刀,而是宝刀‘不应’。

不是他忽然想起了佩刀,而是‘不应’在回应他的战志,要随他一同出征。

此时此刻,宝刀好像也受不住这闷人的天气,想要出鞘斩出一片清明。

雷损设想过很多次与苏梦枕的决战,在心中描摩过很多次那红艳若梦的刀光。

他却想象不出尤红叶的剑。

针对尤红叶的那些刺杀,暗袭,都未能逼出过她真正的实力,甚至她在外用的还是所谓的‘四分五裂’剑法,邓苍生和任鬼神在未完全归顺尤红叶时,倒是向他描述过尤红叶一人战六圣时用的剑。

可他们擅长的是掌法,他们不是剑客,只能描绘出形,未能描述出意。

‘快’‘精密’‘毫无破绽’,每一个顶尖的剑客都可以套上这样的形容,剑练到极致,必然会快,肉眼追不上剑的快,自然会觉得其‘精密’‘毫无破绽’。

只有直面尤红叶的拔剑时,才能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快剑。

七步距离,转瞬即逝,面对‘一言为定’的舞鹤神指,雷损还能念出‘临阵斗者皆阵列在前’,单手用出‘密宗快九字诀’,可当尤红叶拔剑的一瞬,雷损的手指一颤,只能遵循本能——

拔刀!

‘不应’宝刀随着他手指的轻颤,具有生命一般主动滑出刀鞘,送入雷损的手中!

此刀一出,与尤红叶那快的看不清剑也看不清剑光的出手不同,不同人眼中看到了不同的光芒。

雷动天看到的是辉耀若雷电的紫光。

负责抬棺的四人看到的是让人目眩欲呕的彩光。

杨无邪看到的是深沉的绿光。

‘一言为定’隔着青帘,‘看’到的是黯淡的黑光。

苏梦枕看到的是血色的刀光。

遥遥赶来,已到不远处房屋檐角的雷媚微微顿步,她在想,当年的父亲看雷损的刀,看到的是什么样的光?

若要雷损回答,他或许会告诉雷媚,死人是看不到光的。

他逼死雷震雷,登上六分半堂的总堂主之位,将六分半堂发展的比雷震雷在位时更加强盛,他无愧,也不悔,枭雄何必回首顾?

剑触‘不应’。

所有人眼中的各色刀光瞬间消失了,刀只是刀。

雷损的脸色遽变,脸上的皱纹更加深刻,像是一个被榨干了所有生机的枯竹,他右手握刀,左手手指狂舞,右手刀舞的精妙绝伦,左手手指却抖得像是得了癫痫的老者。

但这颤动的手指却抖出连绵的破空之音,空气抖出剧烈的涟漪,连远处的雷媚都不由闭了闭眼,忍住目视涟漪时的晕眩欲呕的冲动。

当雷媚闭眼的一瞬,她忽然惊觉,她的视野全在雷损的身上,可为什么没看到尤红叶的剑?

剑呢?

刀在舞,刀在狂,枯瘦的老者也欲发狂。

剑风在这,剑意在这,剑气在这,剑客在眼前——

剑剑剑剑剑剑剑剑——

无处不是剑,无处不有剑,剑网剑雨剑雾,如星如梦如幻,危机如影随形,剑一直在追逐他——

可这‘剑’只有雷损能看到。

直到此刻,才有一个目力极佳,负责抬棺的六分半堂子弟惊呼道:“她手中只有剑柄!”

他们的眼都被雷损拔出‘不应’宝刀时的灿光吸引,以为尤红叶的剑光被盖住,加上浓云蔽空,雷动天太关心雷损,苏梦枕几人又在尤红叶的身后,雷媚相隔太远,到最后,真相竟被一个抬棺的年轻子弟叫破。

“是七圣爷的先天破体无形剑气!”

邓苍生嘶声叫破,任鬼神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是曾经跟着关七闯荡京城黑道,建立迷天盟赫赫威名的老人,自然熟悉关七的独门绝技。

江湖中,一流剑客很多,通得气功,内力臻至先天,能运剑气的也不少,但能使剑气之极致‘先天破体无形剑气’的,除了关七外,无人得见。

如今,在这京城白帽街,在这里的众人,有幸见到了另一位能使‘先天破体无形剑气’的人。

一个比关七更年轻,地位甚至已超过关七的女子。

他们见到的不是‘尤红叶’的剑。

是苏梦的剑。

一法通则万法通,苏梦虽然一直觉得自己的悟性平平,但她的人与剑都已至极境,缺的一直是境界的通透,所以关七稍有指点,她便已有所明悟。

但她还需要一个锚点,关七体质特殊,他浑身都是锚点,举手投足皆能定位,苏梦与他截然相反,所以选择了一样事物。

剑柄。

起初只有一缕剑气。

在与‘不应’宝刀相触的一瞬,一生十,十生百,百生千万,万物皆从一而生。

磅礴的先天真气宛如无垠大海。

雷损眼中尽是憧憧剑影,手段尽出却只能勉强维持守势,他已被淹没,剩下的只不过是勉力支撑,然后逐渐溺毙。

溺毙的感觉是怎样的?

在憋气到极致的时候,人丧失了对肉体的控制,遵循本能地张开口鼻,于是水从口腔鼻腔入喉入肺,想要呛咳却只能呕出肺中最后一点气体,身体开始狂乱挣扎,直到无力……

雷损是个不甘‘溺毙’的人,他绝对不会在最后遵循本能挣扎,而是在还有意识,还有气,还有命的时候,去搏。

若最后要失去这一条命,那我就先扔出半条命来搏吧。

“五雷天心!”

雷损吼出这一句,然后弹指!

左手的三根木指断根飞出!在飞出时,这三根木指竟还在弯曲动作,与手掌上的两根手指隔着不断拉开的距离扣着指诀!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单手只能使出‘密宗快九字诀’或‘密宗慢九字诀’,若要发挥全部威力,只能双手并施,才能使出‘密宗快慢九字诀’。

雷损左手弃指捏诀,指气破空,意神气合一,围绕周身的狂乱的无形剑气嗡嗡而动,他右手忽甩起不应宝刀,又以空出的右手捏诀,终于合施出此指诀最大的威力。

封刀挂剑霹雳堂雷家人,最终都逃不过封刀挂剑的宿命吗?

雷损不是封刀。

是毁刀!

‘不应’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亦或是那飞至半空的三根木指以指意相控,它在空中一滞。

这一滞,像在等。

等什么?

雷损在出招前,忽然喊的那一声‘五雷天心’。

雷动天已带着‘五雷天心’扑到,他的五雷天心掌出招带着无匹的雷殛之力,最擅以震引震,曾经金风细雨楼的上官中神便被他以‘五雷天心’引动的湘妃竹阵活生生震死在阵中。

现在,封住雷损的剑网就是阵。

杀阵。

雷动天一双肉掌撞到杀阵上,剑气将他的双掌层层绞碎,从此之后,他便是个废人了。

但‘五雷天心掌’已发出,‘震’已发出。

剑气在震,剑网在阵,雷损眼中的无穷剑皆在震,‘不应’宝刀也在震动。

‘密宗快慢九字诀’的指力尽在宝刀上,‘五雷天心’的‘震’力尽震在刀身,还有剑气的绞杀——

所以‘不应’未敢不应。

它遵从自己主人的意愿。

碎。

许多人见过刀断的样子,但很少有人见过刀碎的场景。

刀断,往往是一两段,两三段。

刀碎,却像是飞瀑落泉,扬起的一泓彩色的梦。

雷损眼中刀始终是刀,他出招时,从未像别人那样,会被不应宝刀的刀意所侵,被它独特的材质干扰,看到各色的刀光。

直到此刻,他才看到,原来不应宝刀是彩色的。

千百片薄如蝉翼、亮如星屑的碎片从刀形溅成不规则的形状,泛着各色的彩光,像是蝴蝶洒下鳞粉,一片是一种惊艳,千百片是千百种惊艳。

刀碎时,原来这么美。

连同苏梦在内的众人,还有远处的雷媚,都被这场景惊艳到,因此生出一种感动。

或许是因为,这种美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吧。

所以感动之余,竟有几分伤,好像心也被碎刀划过,泛起细微的痛。

可让雷损宁愿让雷动天付出双手的代价,宁愿放弃三根千辛万苦接上的木指,宁愿毁掉自己的不应宝刀所造就的这一幕,当然不仅仅只有美而已。

刀碎,指劲碎,‘五雷天心’的震力亦碎。

但‘五雷天心’的震力独特之处便在于前震未平,后震又至,层层叠加,劲力相融,势与天地导引,所以又激发了指力不消,刀劲不散——

于是这千百片碎刀,便如雷损用尽全力施出的千百指‘密宗快慢九字诀’,携着宝刀的至刚锋锐,狠狠撞向了剑网!

浓云中又是一声惊雷!

好一声惊雷,竟似在白帽街上劈出一道华彩,华彩破开剑网,掀出滚滚气浪,携着无上的刀意指诀,涌向那持着剑柄,不闪不避的黑衣女子!

她挥剑。

没有剑风,没有剑影,没有剑气,那样平平无实的剑柄,仿佛玩具般挥落。

但是剑意在。

意在招在,招在剑在,剑在哪?

一点细若牛芒的剑意,不是从剑柄激发而出,而是凭空出现在雷损心口前三寸,然后止住。

剑意未刺入心口,雷损的心已痛了一痛,受了不轻的伤。

心伤则意散,那闪着华彩的千百个‘不应’碎片似乎也黯淡了几分,但去势未减。

那握着剑柄的女子轻笑一声,握着剑柄的右手垂落,挥出左掌,向前一步——

众人忽然失神,是错觉吗?为什么他们仿佛看到了那只手忽变得透明若琉璃?

苏梦撞入了这片刀色的梦中,‘明玉功’随心流转,先天真气吞吐漩涡,她的手指如拨琴弦,只听叮叮数声,已将数百道刀光拨散,但散去劲力的碎片却在她手边环绕,被她伸手拢住,像多了一样武器。

一开始那‘武器’如同女子的细簪,后来形似匕首,再后来如同薄剑,随着彩芒越来越少,越来越淡,她手中的武器也逐渐成型,直到最后一枚碎片被吸回刀身,出现在她手中的,是满是裂痕的‘不应’宝刀。

‘不应’宝刀在重组的一瞬,又从七彩变成了漆黑。

“是柄好刀呀。”她很可惜道:“以后再添点好材料,或许还能再重铸呢。”

雷损用只剩两指的左手抚着刺痛的心口,右手不知何时已捡起了一节断裂的木指,他的发丝又白了一片,整个人看起来更苍老了,但直到此刻,雷损依然沉得住气,只在看到失血到昏迷的雷动天时,眼中有几分悲意:“你若喜欢,便送你好了。”

说罢,他遥看向雷媚:“雷媚,我如此重用你,你为何叛我?”

事到如今,雷损不会愚蠢到以为赶来的六分半堂的人真的是他的人。

雷媚本在看戏,忽然迎上那鹰隼一般的目光,心口不由一跳,她面上不显慌乱,冷笑道:“你逼死我父亲,让我委身做你的情妇,你再重用我又如何,若不是你,现在的六分半堂本该由我继承!”

“好,你为仇恨潜伏多年,这个理由很说的过去,我也只能赞一句你够隐忍。”

雷损又看向苏梦枕:“苏楼主,躲在女人身后的滋味如何?”

杨无邪看了眼天色,已先一步为苏梦枕撑开了一把杏色的伞,这位病弱的楼主毫不动容,声音淡淡道:“这是苏某早已承诺给尤盟主的事。只可惜未有机会与你的刀一战,你的刀便已碎了。”

如今胜负已分,胜者的话再好听也会被解读出尖刻,更何况苏梦枕这话本就暗含讽意。

“但这一战,本该是你我的宿命之战。”雷损声音沉沉道,他的背影佝偻了几分,好像直到此刻,才终于承认了自己是一个虚弱的老者。

“若要有一个人夺走我的性命,我希望这个人是你。”

苏梦枕神色略有动容,他上前一步,杨无邪撑着伞走近一步,连那位尤盟主都让开了一步,似乎要成全这种宿敌之情。

在这一刻,忽然发生了一件事。

此时,守护棺材的四人已因总堂主的落败而心如死灰,对于这副棺材也怠慢了几分——就算他们摸一摸碰一碰这棺材,又能如何呢?

雷总堂主还能忽然拔刀来斩了他们的手吗?

当然,长久以来的训练让他们没有擅碰棺材,只是将注意力分散了一些,有人在看雷损,有人在看苏梦枕,有人在看尤红叶,也有人在看那一柄曾予人一场迷离之梦的不应宝刀。

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棺材上。

方才战斗的动静也掩盖了一些细微的声响。

所以当棺材下方的几块青石板忽然一陷,带着整口棺材落下时,离得最近的四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棺材!”

有人喊了一声。

“哎呦!”

“棺材不见了!”

“好快——有人在下面!”

当他们发出这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时,苏梦枕和杨无邪刚上前走了一步,雷损正全力压抑自己眼中的期待。

然后,棺陷,地下有人‘偷’走了棺材。

天泉山下本就有一处地洞,白帽街又是通往天泉山最近的街道,通过本有的地洞挖掘,很容易挖通到街道下方,这场局早已布下。

雷媚已至,本该赶到的赵铁冷呢?

他在地下。

长的方方正正的男人扛着方方正正的棺材疾行在地洞深处。

随着棺材一同陷落的,还有雷损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他扣着的那根蓄势待发的木指从掌心中松落。

那个棺材中,是足以炸飞周遭四五家店铺的特殊研制的雷门火药,雷损看清了尤红叶的实力,而且双方交情极浅,他已不抱诱她上前同归于尽的期望,只打起了苏梦枕的主意。

苏梦枕死后,不论是蔡京还是方小侯爷都不会看迷天盟一家独大,一定会全力对付尤红叶,而哪怕他能诱尤红叶上前将她炸死,苏梦枕成此战中最大胜者,苏梦枕先辈在朝中有关系,自己也是重病在身,说不准蔡京和方小侯爷就能容他一容,忍他一忍。这结果是雷损绝不想看到的。

雷损深知苏梦枕的生命力有多顽强,他曾也想拖他一拖,拖到他病死,可他怎么也不死。

这种生命力,让人不甘让人怨,这份运道,也让人妒。

他输了。

‘轰隆’一声。

终于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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