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流泪
赵漠安就被埋在院子的地下，陪同他尸身的，是那盒已经发霉到腐烂的糕点以及糕点盒子。
埋好赵漠安后，术士站在院子，觉得自己早就没了的良心在这一刻又回归了。
他是没有能力收服这怨灵，为了不让其他人闯进这院子里来惊扰了它，他便在院子外设了个障眼法阵，让外人从此地过路时看不见这栋屋子。
看不见这屋子也就不会有人闯进来，惊扰了这怨灵。
这个法阵的阵眼是他的祖传法器，上面有残留的一丝仙气，只要阵眼不破，可保这阵法千年不破。
至于千年后，那也不是他能管的事了。
弄好这一切后，他没有立即走，而是又在漠都待到了除夕过后，又是一年元宵节。
今年的灯会如同往年一样热闹。
他带着赵漠安生前做的花灯上街摆摊。
这是赵漠安生前一有空闲便在做的事情，虽然他没说，但术士也能猜出来，那盏造型别致精巧的花灯，是他为谁做的。
那时候术士还不知道他顶不过除夕，当时他还在想，他连远远的看陈秋语一眼都不敢，这花灯他又要如何送出去。
后来。
后来人就死了，他再也不会知道赵漠安到底要如何将这盏花灯送出去。
算是他仅存的良心吧，他打算替赵漠安完成这最后的念想。
他一早就去抢了一个好位置，只要是从陈府出来，必定就能看见他。
他守在摊位前半步不敢离开，但凡看见从陈府中有人出来，他就扯着嗓子叫卖，生怕别人看不见。
效果是很显著的，每一个从陈府出来的人都会被他吸引过来。
但凡是被吸引过来的人，没有一个人不看上那盏花灯，询价的不少。
一直到结束，到大街上变得空荡，到摊贩都收摊回家，到商家都熄灯关门。
他的那盏花灯都没有卖出去。
有同行路过，劝他，“你这灯都没卖出去，是不是出价太高了？别傲气了，现在都没人了，要是有人问就卖了吧。”
术士没理他，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陈府门。
虽然他也清楚，都这个点了，陈秋语肯定不会再出来。
但他还是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希望能帮赵漠安完成这最后的一个心愿。
如果知道自己临死前制的花灯到了陈秋语的手里，他九泉之下也会很高兴吧？
但事不遂人意，直到街上空无一人，陈秋语都没有出现。
术士看着那盏在夜色中渐渐暗淡的花灯，也不得不感叹一句。
造化弄人。
将花灯带回赵漠安家，将灯放置在供桌前，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
在路过院中坐在轮椅上的怨灵时，他驻足看了片刻，最后低叹一口气，转身打开院门。
将院门关上，这座院子，连同这院子里的故事，便一同被关在了里面，无人再知晓。
包括这故事里的人。
......
陈欢从牛头马面口中听完这个故事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陈秋语那一世她记得，但太过久远了，记忆也比较模糊，在她仅存的记忆中，她从来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赵漠安。
她救过的少年？卖她竹篮的少年？卖她花灯的少年？
说实话，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她只记得陈秋语那一世算是前面八世中最长寿的一世，死得也比较安详。
难不成，是靠了赵漠安的信仰之力？
她和离后便没有再嫁，一直帮助受难的女子寻回公平，但这件事也没做几年，因着得罪的人不少，她的父兄便不让她做了，一家人随着兄长的升迁搬离了漠都。
随着搬离漠都，陈娘娘这个称呼也一同远去，被她抛到了记忆长河中，以至于她一开始看见陈娘娘庙时，竟然忘记了自己以前也被这样称呼过。
对于她而言，第四世的记忆与其他几世相比没有太多值得特意去记住的事件，因为她每一世都很倒霉。
可现在，她突然一下子知道了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情，那些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人一直在守护着她。
不惜舍掉生命。
说不触动那是假的，心脏里传来细密的痛感，又酸又涩，让她眼眶发痒。
自从恢复记忆后，她一直都试图将灾星跟赵观南分开，只有将他们看作两个人，她才能克制住将对灾星的怨恨发泄在赵观南身上。
可现在，她再也没办法去说服自己，赵观南跟灾星是两个人。
不然她要怎么去解释，为什么不管他投胎成谁，最后都会爱上她的这件事？
他到底有多喜欢她？
一千多年了，她才开始思考这个她一开始就应该思考的问题。
“你...你别哭呀！哎哟，之前恢复记忆都没哭，怎么现在哭了。”牛头结巴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马面连忙掏出一块手帕，“来，擦擦，这鬼哭起来可不太好看。”
陈欢疑惑的摸了摸脸，这才发现自己哭了，手下摸到一片湿濡。
这下她再也忍不住，眼泪跟决堤似的。
但其实她不想哭的，她只觉得很难过。
不是为自己难过，也不是为灾星难过，她只是想到赵漠安到死都不敢看陈秋语一眼就觉得难过。
她只是想到那盏没能够送出去的花灯而觉得难过。
她只是因为，整整八世她都不知道她的身边有一个人在痴痴的守着她，为那八世的遗憾而难过。
如果她不逃避，如果她直面的去面对，或许就没有那八世的悲剧，也没有那八世的遗憾吧？
她太难受了，心脏跟被什么攥紧了似的，让她觉得快要昏厥过去了。
眼泪都快将她的脸给打湿，马面的手帕已经能拧出水了。
牛头马面对视一样，对这样的局面有些无措。
最后还是马年突然想到什么，拍了拍她，“别哭了，我告诉你一件事。”
陈欢也不想哭，可是她控制不住，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抽抽嗒嗒看向马面，眼泪还在一个劲的流。
马面,“你知道那个术士是谁吗？”
陈欢摇头。
马面：“那个术士，就是白东灵的前世。”
陈欢这下哭不出来了，抹一把眼泪，默默的低骂一句。
“就是那小子给我下咒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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