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三章 探望牛支书

第二天一早，陈凡拎着两包卤肉、一瓶汾酒和一条大前门香烟，踩着薄雪往牛支书家走去。

村路上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屋檐下的冰棱在晨光里泛着晶莹。

他伸手敲了敲那扇斑驳的榆木门，里头立刻传来牛支书沙哑的嗓音："进来吧，门没闩。"

屋里烧着土炕，暖融融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牛支书披着棉袄靠在炕头，见陈凡拎着东西进来，顿时皱眉："你这孩子，花这冤枉钱干啥？"

"叔，昨天要不是因为我，您这脑袋也不会受伤，怎么说这事儿都跟我有关系，我那能不管不顾？"陈凡把东西放在炕桌上，看见搪瓷缸里黑漆漆的药汁，"您这咳嗽......"

"老毛病了，开春就好。"牛支书摆摆手，"倒是你，没事儿吧？要我说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有点为老不尊了，费尽心思的为难你一个晚辈。"

陈凡摇头：“我没事，倒是连累您，我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嗨，这算啥。”牛支书无所谓的摆摆手，忽然从炕柜摸出个铁盒，推过来两块水果糖，"你小时候磕破膝盖，就馋供销社这糖。呐，快尝尝。"

陈凡剥开糖纸，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仿佛回到当年骑在牛支书脖子上看露天电影的日子。

他喉咙发紧："叔，乡亲们闹成这样都怪我......"

"放屁！"牛支书突然拍炕桌，药缸子震得晃荡，"要照这么说，我这个村支书更该去公社做检讨！"

见陈凡愣住，牛支书语气缓下来，"小凡啊，你知道咱村去年人均收入多少？五十八块七毛钱！家家户户指着种地过日子，冷不丁瞧见你出息了，能不急红眼吗？"

"你小子从小就是头犟驴。"牛支书往炕沿磕了磕烟袋锅，火星子溅在泥地上，"八岁那年为摘枣摔断胳膊，愣是咬着布条子不吭声，现在倒学会跟叔客套了？"

陈凡瞥了一眼掏了半天，没掏出烟叶子的牛支书，摸出兜里的"大前门"，给牛支书续上一根："叔，您知道我从来没把闲话往心里去。可您为护着我挨这一下......"

牛支书就着陈凡划亮的火柴点烟，突然笑出满脸褶皱："你当老子这三十年村支书白当的？七六年批斗会上，王瘸子抡着扁担要砸公社干部，还不是让我一胳膊肘撂沟里去了？"

老人吐出的烟圈，"那帮老娘们扯闲篇的本事，还没我养的芦花鸡打架有看头。

正说着，棉门帘被掀开，灌进来一股冷风。

郝村长提着两尾冻鱼迈进屋，看见陈凡就笑："我说老远闻着肉香，敢情是咱们陈大老板来送年礼了！"

三人围着炕桌坐定，郝村长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密密麻麻记着数字："小凡你在正好，昨儿夜里我跟老牛琢磨到后半夜，今年上面文件明确要搞家庭联产承包，咱石桥村二百三十亩旱地、八十亩水浇地，得趁开春前把承包方案定下来。"

陈凡看见本子上画着田亩分布图，连哪块地适合种西瓜、哪片坡能栽枣树都标得清清楚楚。

牛支书抽着陈凡带来的烟，突然问："小凡，你们工程队还缺人不？"

"正要跟您二位商量。"陈凡掏出张名单，"这些小伙子都是踏实肯干的，我已经跟这些人家都商量好了，让他们开春跟我去京都学钢筋绑扎和砌筑。头三个月学徒期每天一块二，转正后按计件算，勤快点月入五十没问题。"

郝村长猛地抓住陈凡手腕："当真？比县里纺织厂工资还高！"

突然又松开手，叹气道："可这些娃娃大字不识几个......"

"我联系了夜校。"陈凡从皮夹里抽出张纸条，"这是京都建筑技校的招生简章，晚上上课不影响干活。等技术学成了，将来回村盖砖房、修水渠都用得上。"

“而且大柱和二柱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已经报了夜校，有他们两个打头阵，其余人也都不会差事儿的。我都告诉他们了，真要是怕苦，不想学习，那就趁早会村里，我不会收没有上进心的人！”

“说得好！”郝发财拍了一下大腿，吓了牛支书一跳，手里头的烟好悬没掉被窝里。

“干啥玩意，多大岁数了，不知道稳重点？吓我一跳！”牛支书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郝发财。

郝发财没在意，只是哈哈一笑：“我这不是开心嘛？”

牛支书哼哼两声没说话。

良久，牛支书从炕席下摸出个布包，层层揭开是三张"大团结"："这钱你拿着，给孩子们买套像样的工装。"

见陈凡要推辞，他眼睛一瞪："嫌少？"

"哪儿能啊！"陈凡攥着还有体温的钞票，“您放心，我肯定把您的心意转达给他们。”

牛支书无所谓的摆摆手。

郝村长也掏出来一沓零零碎碎的钱，说："你初五就走？正好把村里腌的腊肉带些，给工友们尝尝鲜。这个给你，没道理老牛的钱你收了，我的就不收。"

“咱们村里能有今天你是大功臣，这钱是我和老牛的一点心意。不许不收！”

陈凡无奈的又接过来。

老村长突然压低声音："其实还有个事，公社批准咱村办砖窑了，就是缺个懂行的......"

陈凡眼睛一亮："巧了！我认识唐山来的烧窑师傅！"

他从笔记本撕下一页，唰唰写下地址，"您开春派人去请，就说是我介绍的，保管用心教。"

“另外……”陈凡拿出来一个信封，从那个厚度上，就能看出来里面有不少钱。

“你这是干啥？”郝村长和牛支书两人都变了脸色。

陈凡笑了笑，把信封放在了炕上：“村长，支书，你们先别激动，既然咱们石桥村要发展，路是不能不修的，你们也说我有出息了，既然有出息了，自然要为村里尽一份力。”

“这事儿你们就别跟我推辞了，不然你们这钱，我也不会收的！”

见陈凡把话都说到这里了，牛支书和郝村长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涌上了泪花。

陈凡这孩子，他们没白心疼！


　　(https://www.02shu.com/3_3269/11110310.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