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8章 这年头,谁家顺呀!
柱子虽然没问,但也竖起了耳朵。连一向沉默的劳衫,也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向陈阳。
陈阳闻言,呵呵一笑,放松地靠在座椅上,目光望着前方蜿蜒的道路。
“糖豆,柱子,老三,”陈阳缓缓开口,“饭桌上我说的那些,关于魂器的功能、文化内涵、以及它可能对生人环境产生的影响,都是真的,是基于历史研究和民俗调查的事实。”
“我劝冯老别私人收藏,也是真心为他好。他那把年纪,家里又确实有些不太顺,心理暗示加上这东西本身的气场,容易形成不好的循环。”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又通透的笑意:“但是,‘不吉利’、‘不适合私人收藏’,并不等于它本身是‘邪恶’的,或者碰了就会立刻倒大霉。”
“这更多是一种文化心理和能量场域的适配性问题。就像炸药,在矿工手里是工具,在坏人手里就是凶器。魂塔在墓葬里是安魂的圣物,放在寻常百姓家书房里,就显得格格不入,容易引发心理不适。”
“我之所以敢收,而且只出五百块,”陈阳解释道,“原因有几个。第一,我年轻,阳气旺,心思正,不信那些邪祟之说,只把它当成一件承载了重要历史文化信息的古代艺术品和文物。”
“第二,我收它的目的非常明确,不是自己藏着玩,而是要把它捐赠给省博物馆。”
“你们不要看它是魂器,万物都有自己的气场,把它摆放在专业、庄重的环境中,它只会发挥其真正的价值——研究辽代制陶工艺、彩绘技术,了解辽代的丧葬制度、宗教信仰、灵魂观念,乃至背后的民族关系和社会风貌。”
“它的研究价值,远远超过那点虚无缥缈的市场价值。”
“第三,”陈阳笑了笑,“就像我跟冯老说的,由我来捐赠,既能确保文物得到妥善安置,还能给我个人,在官方文博系统里积累一份人情和名声。”
说着,陈阳打了个响指,“这叫‘名利双收’,哦,不对,是‘文物得其所,我们得善缘’。”
“花五百块,办成这么一件有意义的事,何乐而不为?”
听完陈阳的解释,秦浩峰和柱子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陈阳想得深远。劳衫也在后座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劳衫开口了,他的问题更加直接:“陈老板,我还有一点好奇。在包间里,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或者说,敢断定冯老先生家里‘不太顺’呢?”
“还说得那么准,把他家的情况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也是看古董看出来的?”
这个问题,也让秦浩峰和柱子再次提起了兴趣。
陈阳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转头望向车窗外那片被寒冬笼罩的、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黑土地。沉默了几秒钟,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深沉和感慨:“劳衫,说实话,那不是通过看陶魂塔看出来的,那是我……看这片土地,看这个时代,看多了,感觉出来的。”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车窗,看到了更广阔的景象。
“你们想想,咱们北三省,现在这光景……普通人家,有几户能真正称得上‘顺风顺水’、‘万事如意’的?”陈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在那些大国营厂子里上班的工人老师傅,以前是工人老大哥,端的是铁饭碗。”
“可现在呢?多少厂子效益不好,发不出工资?多少人天天提心吊胆,就怕听到下岗、解体这几个字?”
说着,陈阳无力的摇摇头,“一家老小就指着那点工资吃饭呢,要是下了岗,天就塌了一半。就算没下岗的,也是紧巴巴地过日子,不敢多花一分钱。”
“在机关、事业单位坐办公室的,听起来安稳吧?”
“可体制改革,精简机构,谁说铁饭碗就一定不会破?就算位置保住了,那点死工资,够干什么?物价在涨,人情往来,孩子上学,老人看病……哪一样不是沉甸甸的担子?”
“表面上体面,内里的焦虑,只有自己知道。”
说着,陈阳重重叹了一口气,“还有那些胆子大,早些年下海经商、做买卖的。”
陈阳顿了顿,“是,他们中有些人确实挣到了钱,成了万元户、大老板。”
“可你们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吗?起早贪黑,陪尽笑脸,喝酒喝到胃出血,为了一个批文、一笔贷款跑断腿。”
“市场变化快,政策也在变,今天可能日进斗金,明天说不定就血本无归。他们是在摸着石头过河,脚下是深是浅,心里根本没底。挣了钱,也未必踏实。”
他收回目光,看向车内几人:“冯老是文化部门退休的干部,以前也算体面人。”
“可这个年纪,本该安享晚年,却要变卖自己多年的收藏来应急……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家底可能并不厚实,或者遇到了确实需要一大笔钱才能渡过的难关。老伴身体不好,儿女工作婚姻不顺……这些事,在咱们北三省这片正在经历剧烈转型阵痛的土地上,难道不是很多家庭的缩影吗?”
陈阳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同情和理解:“我说家里不顺,不是说我看出了什么具体的灾厄,而是我看到了一个时代背景下,无数普通家庭正在承受的压力和不确定性。”
“冯老的反应,只是印证了这种普遍性。这年头,在咱们这儿,要说谁家一点烦心事都没有,那才是稀罕事。”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柱子握紧了方向盘,眼神坚定。秦浩峰收起了平时嬉笑的神色,若有所思。劳衫则默默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不知在想什么。
陈阳的这番感慨,超越了古董交易本身,触及了这片土地和这个时代最深层的脉搏。改革开放的浪潮冲刷着旧有的秩序,市场经济带来机遇也带来巨浪,曾经的共和国长子在阵痛中摸索着新的出路。
个人的命运,家庭的悲欢,都被这宏大的时代背景所深深影响。就在这时,陈阳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车内的沉思。他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我是陈阳!”
“陈老板,我是中桥!”
陈阳微微皱眉,中桥这时候打电话来?会是什么事?跟科美有关?
“中桥先生?”陈阳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下,“您这么快就从漂亮国来了,您女儿还好吧?”
电话那头,传来中桥刻意压低、但难掩急促和紧张的声音:“陈先生,您现在方便说话吗?有非常紧急的情况,我们......不是,是他们科美集团可能在针对您布置一个很危险的陷阱!”
车内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起来。刚刚从一场充满文化暗流的交易和深沉的时代感慨中脱离,新的、来自商业战场的危机警报,已然拉响。
*陈阳的眼神锐利起来,沉声道:“中桥先生,你说,我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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