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7章
“被拒绝了?”我几乎能猜到答案。
“何止是拒绝。”李叔苦笑一声,“是严厅长亲自回的话。要求地方政府,从即日起,全程不能与调查组成员有任何工作以外的接触。除了他们要求的必要配合,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私下与他们见面、沟通。说是要确保调查的独立性和公正性。”
我忍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哎呀……”这声感叹里,有面对铁壁的无奈,却也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严厅长的佩服。
在风气渐开的九十年代,各种关系学大行其道,能如此坚守原则,近乎不近人情的干部,实属凤毛麟角。“这样的同志,原则性这么强,确实是坚持党性、铁面无私的好同志。”我这句话,一半是客观评价,一半也是说给李叔听,表明我理解其中的难度。
随即,我又不甘心地追问“李叔,那……那这个严厅长,难道就一点不考虑实际情况吗?不考虑田嘉明同志的个人贡献?抗洪抢险,那是实打实的功劳,总不能一棒子打死吧?”
李叔在电话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苦涩:“我沟通过,提了几句田嘉明的功劳和当时的特殊情况。但严厅长的态度非常明确,调查组的职责非常单纯,就是依据线索和证据,把‘给子弹’和‘隐瞒’这两件事的事实本身调查清楚,形成客观、中立的报告。至于后续怎么处理,如何权衡功过,那是省里面领导基于报告进行决策的事,他们不负责,因此也不会在调查阶段啊,听我们准备的任何关于田嘉明的材料,避免先入为主。之前让水利局连心局长紧急准备的那些表彰材料、新闻报道汇编,厚厚一摞,现在看来,恐怕是连送出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至此,我心里彻底明白了。这件事,倒不像是省里面某些力量要刻意针对东原市,或者针对田嘉明个人。更可能的是,那份《法制观察报》,引起了上面真正的重视,省里力求一个水落石出、不容含糊的真相,所以才派了这么一位六亲不认、只认规矩的“黑脸包公”下来。
在这种绝对的程序正义和纪律刚性面前,所有基于人情、功绩、地方稳定乃至政治平衡的考虑,都显得有些“小儿科”了。
我说:“李叔,我还是想再给二哥晓勇打个电话,让他无论如何,再想想办法。就算严厅长那里针插不进,也可以通过公安厅的其他领导哪怕只是让调查组在写报告时,笔锋能稍微缓和一点点,或许就能为后续的处理留下一点空间。”
李叔在那边沉吟了片刻。“嗯,”他终于开口,“你试一试吧,于书记对这件事非常、非常在乎就怕往深里调查啊。”
我心中一凛,握紧了话筒:“李叔,您的意思是?”
“往深里调查,”李叔一字一顿地说,“就必然会牵扯到于书记当初那个泄洪的决定。当时,基于历史水文数据和当时的紧急汛情,于书记决定在东洪县的低洼地带进行泄洪,保全下游重点城镇。从现在的结果看,那个决定可能显得有些……武断。作为市委书记,他要在瞬间做出取舍,手心手背都是肉,那种压力,咱们难以想象。可是,如果把所有事情都搅和在一起,问题就复杂了。田嘉明为什么能力挽狂澜?恰恰是因为有了于书记那个颇具争议的泄洪决定在前。这件事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无限放大,与田嘉明的问题捆绑在一起形成倒逼,于伟正书记本人必然也会陷入极大的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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