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6章 阶级认同大于族群认同
朱翊钧本来到天牢来,是想问问吕坤到底为何要授意三个掮客,勾结那么多的官员,攻讦王国光的身后名,有什么政治目的,是否有朝中大臣授意。
但在见到吕坤的那一刻,朱翊钧释然了,他也没有问,他很确定没有朝中大臣授意,因为吕坤这身上那股子贱儒味儿太冲了,他这股贱儒味儿,就进不了大臣的眼里,大臣也懒得跟他搅合在一起,影响进步。
吕坤就是那种很普遍的大明贱儒,有点野心、能力却很一般、没有志向、事事推脱责任、喜欢给自己错误行为寻找理由,最大的本事就是投机取巧、见缝插针、鼓噪风力舆论后浑水摸鱼。
被廷杖、流放的四十三名官员,也一点都不无辜,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真正带着大明向前走的人,是脊梁挺得笔直、内心深处往往憋着一口气、心怀远大志向并且付诸于实践、坚毅百折不挠的弘毅之人,他们遇到任何的困难险阻,会第一时间想办法去解决,而不是去逃避或者谋求私利。
朱元璋留下的财政困局,这个困难如同山一样,摆在了万历维新第一届阁臣班子面前,这个困难很大,大到两百年以来的士大夫或者有意、或者无意,对它避而远之,生怕引火上身。
王国光遇到了,他试图解决,甚至捎带手,把当年开中法被破坏的边方粮饷问题,都解决了。
而这些一遇到什么事儿,就自诩清醒,张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闭口士可杀不可辱,一看到大明维新出现了一点点问题,就开始破口大骂,一看到维新有一点点的成果就会阴阳怪气,对大明、对朝廷、对皇帝的评断从来都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只要不听他的话,就是不行,只要不把权力给他,就是不行。
这类的贱儒,除了聒噪之外,对国朝存续、对大明革故鼎新、对发展、对万民,从来没有带来过哪怕一点点的帮助。
活着的唯一作用,就是浪费粮食。
连高攀龙这个贱儒,在学了矛盾说和阶级论之后,都能完全理解国朝在还田上的谨慎,是为了减少对百姓的折腾。
朱翊钧回到了通和宫御书房后,对吕坤这个案子进行了全面了解。
吕坤和这类大官人,都是一类的人,他们冒着天大的风险,搞来的银子,都给了这些个宠爱的外室,希望给这些外室、外室子们留下一些财富,自己锒铛入狱,但这些外室拿着银子就开始乱花,结果让啼笑皆非。
如果这么看,朱翊钧这个皇帝,也好似是个力工,他很勤勉,终日如同牛马,他很节俭,一分银子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他的勤勉给了大明,他的节俭,都变成了丁亥学制的投资,都变成了十八座大学堂,变成了给学子们的膏火银,让学子至少读书的时候,不会为了五斗米而折腰。
只不过,和吕坤不同的是,哪怕朱翊钧失败了,也没有人会嘲讽他,因为朱翊钧做这一切的动机,仅仅是因为:
遍地哀鸿满地血,无非一念救苍生。
他是皇帝,他得到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他就得这样做,肩抗日月,扛起江山社稷,带领大明走出危局。
历史上的万历皇帝,倒是个放得下的人,斗不过朝臣,自己往后宫一躲就是三十年,卸下了所有责任,别说奏疏,连任免官员都不做,直到萨尔浒大败,大明那时候就已经死了,只不过是惯性之下还没倒下。
他一个人,爽是爽了,给天下人带来了苦难,而后把这些苦难,绵延了三百年之久。
大宗伯沈鲤、少宗伯高启愚再次上奏,请定王国光谥号文定,朱翊钧批准后,给王国光加官一级,安葬在了金山陵园,位居大明功臣之列。
张居正在王国光头七那天,从天津府赶回了京师,送了这位老战友最后一程。
而户部全员出席,参加了王国光的葬礼,对于户部而言,王国光就跟祖师爷一样。
在万历维新之前,户部就是个人人都能踩一脚的衙门,谁都能对户部官员啐一口痰,每年过年关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在骂户部,连皇帝也骂。
因为国帑内帑度支,就只能做三个月,官员的俸禄都没有。
自万历维新之后,户部才成为了真正的户部,户部诸多官员,可以挺起腰杆做人,而不是看到同僚,只能掩面而走。
如果皇帝不出手,户部诸多官员也会出手。
没人会把来之不易到手的权力,就这么轻易的交出去,天下税赋归并朝堂,是户部真的有资格称之为户部的根本政策,谁要动摇这条政策,谁就是在动户部诸多官员的印把子。
皇帝打了廷杖下去,再没人敢对王国光的身后名,胡言乱语了。
朱翊钧对这一个结果还算满意,将四十三名官员流放辽东,而后下旨将吕坤斩首示众。
阁臣们没有封驳皇帝的圣旨,下章到了刑部复勘,刑部大理寺复勘后,写好了驾帖呈送御前,吕坤将会在秋后问斩,也就是陛下驻跸松江府回京后。
之所以要秋后问斩,主要是为了调查吕坤是否有同党。
王家屏在驾贴里说的不要再清楚,这件事背后的根本矛盾是央地矛盾,是大明天变减赋的情况下,依靠田赋的地方财政,变得捉襟见肘,而朝廷大棒之下,贪腐不如过去方便的斗争。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都认为,吕坤不是一个人,他只不过是那个跳出来最快的人,要仔细调查是否有同党。
刑部和大理寺给的罪名,和皇帝陛下给的罪名不同。
皇帝陛下给的罪名是奸党,即‘交结朋党、紊乱朝政、私选亲信、谗言构陷’,按照大明律规定,首恶斩首。
这也是皇帝要因言降罪,却没有遭到内阁、廷臣们集体反对的原因,因为这帮家伙在诬告,大臣们其实也怕这个,科道言官真的掌握了诬告这个大杀器,那真的是阎王点名,要谁死谁就得死。
历史有这个教训,赵高指鹿为马。
但刑部和大理寺认为,吕坤豢养掮客、勾结诸官、祸乱朝纲、印发妖书等等行为,已经构成了谋反,即企图颠覆朝廷。
如果不是陛下果决,雷霆手段的处置,吕坤搞得那些妖书,一定会闹出极大的乱子,一旦被吕坤得手,王国光求荣得辱,真的有可能祸及大明江山之根本。
最后朱翊钧没有把吕坤的罪名升级到谋反罪,仍然以奸党坐罪论斩,主要是他吕坤,没那个本事颠覆大明。
二十二年三月初三,大明皇帝再次南巡驻跸,这一次驻跸和去年一样,仍然是六个月的时间,随扈人员几乎没有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留守京师的大臣,从凌云翼为主、申时行辅弼,变成了申时行为主,高启愚辅弼。
高启愚留在京师,是凌云翼的建议,凌云翼认为高启愚这个独臣,可以很好的压制野心派的野心。
朱翊钧在出发之前,召集了通和宫金库钥匙的持有者,大将军戚继光、元辅张居正、格物院长朱载堉,大司徒张学颜,同样把李如松、申时行和侯于赵一起叫来观礼。
所有人在缇骑的保卫下,一起进入了金库,并且点检了所有的收储金条后,把今年的金条过称入库。
在点清楚数量后,皇帝亲自锁上了通和宫金库的大门,戚继光把钥匙交给李如松,张居正把钥匙交给了申时行,算是正式交接了手中的一项权利。
侯于赵全程观礼,江湖传言,通和宫金库没有黄金,这其实非常符合人性,这金库里究竟有多少黄金,还不是陛下说了算?
但他看过之后,确定有,而且数量和账上,严丝合缝。
在这一刻之前,侯于赵总是觉得黄金宝钞,迟早有一天会崩溃,中原王朝从两宋就开始发纸钞,发了几百年都是惨淡收场,那费利佩二世搞金债券,足足破产了三次。
历史经验告诉侯于赵,黄金宝钞,恐怕很难长期稳定的存续。
当他看到一块块金锭的时候,他确定,黄金宝钞绝对不会崩溃,倒不是真的看到了黄金的缘故。
而是因为陛下这个人做事,真的太认真了,就是没人可以稽查的范围,陛下都做到了如此地步,这一点,就和慎独的王国光很像了。
有陛下在,宝钞就会和陛下的信誉一样,一如既往的坚挺下去。
宝钞的本质是债,债的本质是信心,陛下的信誉在,宝钞就在。
朱翊钧在临行之前,也就是三月二日这天,收到了一本吕宋的求救奏疏。
王谦奏闻,吕宋铜章镇发生了暴乱,目前殷宗信已经挂帅平叛。
这个事儿,立刻在朝廷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是前线局势尚不明朗,朝廷没有立刻下断言,而是让南洋水师两营十二舰船,前往密雁港驻扎,防止暴乱失控。
朱翊钧急匆匆的南下,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在三月十八日抵达了松江府行宫,吕宋的情况慢慢明朗了起来。
“吕宋地面给出的暴乱原因,是官逼民反。”朱翊钧看着面前一大堆的奏疏和捷报,搞清楚了具体情况。
暴乱发生在棉兰老岛。
吕宋总督府,从北到南,分别是吕宋本岛、宿务列岛、以及最南边的棉兰老岛,越往南,大明朝廷、吕宋总督府对其掌控能力越弱。
万历九年,大明在棉兰老岛的南部,发现了一个铜金混合矿,并且在这里建立了铜章镇,是吕宋十二铜镇之一,也是大明统治吕宋的国柱,这个铜金混合矿,是个富矿,人气因为矿产而聚集,无数淘金者纷至沓来。
铜章镇,经过数年发展,不断发展壮大的情况下,矛盾也在不断激化。
铜章镇在棉兰老岛的南方,那是吕宋总督府控制比较薄弱的地方,被打败的西班牙殖民者和他们的后代普遍生活在附近,而且还有大量当初归顺这些红毛番的夷人。
这一次铜章镇暴乱,是汉乡镇汉民发起的,但导致暴乱的根本原因,是总督府派去的官员。
这些红毛番和归顺红毛番的夷人,虽然接受了大明的统治,但他们还崇信天主教,凝聚力极强,派去铜章镇的县官书吏,不能持平办案,遇有涉教案件,一味偏袒教民,责惩良民,敷衍了事,教民气焰益张。
按王谦的说法,殷宗信到地方后,暴乱汉民哭诉:地方书吏主官,但凭教民一诉,或教士一言,即签传票,纵役勒索,至案后,又不分曲直,往往抑制良民,希图易结。
就是为了减少麻烦,不分是非曲直黑白,谁好欺负就欺负谁,生怕结案完了,被这些紧密团结的教民给冲击衙门,故此十分的偏袒,才有了这次的叛乱。
不暴乱不行,不反抗,教民们就真的要抢他们的粮、烧他们的房、杀他们的家人、抢他们的婆娘。
吕宋地面也没有为自己过错遮掩的意思,把这次铜章镇汉民暴乱,定性为了官逼民反。
而殷宗信到地之后,将铜章镇主官书吏,全都吊死了,立刻就把暴乱平息了。
殷宗信当然可以这么做,因为吕宋地面,除了总督府官员是朝廷任命外,其余都是殷正茂、殷宗信父子任命,算是殷正茂的家臣。
这种局面,会慢慢改变,大明会从任命总督、任命巡抚,到任命各地方流官。
殷宗信不仅惩戒了地方的主官书吏,还开始讨伐这帮教民,宣布这帮教民为教匪,为期六个月左右,反正南洋水师也到了密雁港,有人给他兜底,打输了再来打就是。
殷宗信给出的理由,也非常的合理,教匪窃据矿场,这次六个月的行动是剿匪。
殷宗信到了铜章镇,才发现了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万历九年大明地师堪舆发现的矿脉,已经被这些教匪所彻底占据。
而铜章镇主官,为了不让总督府怪罪,采用了类似包税制的承包制,每年交齐多少斤赤铜,就沆瀣一气、蛇鼠一窝的遮掩,不让总督府知晓,对待汉民,如同奴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殷宗信打算每年都巡视一圈十二铜镇,以防止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发生。
“朝中非议不断。”朱翊钧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的另外一堆奏疏。
赢了一句话,输了两本书的传统剧情,再次上演了起来,赢的时候,只有一句:上遣国姓正茂赴吕宋,大治。
这还没输,就是汉民受不了欺压,暴起发难,出现了一点点动乱,朝中上到内阁,下到百官,都在参与反思。
有从制度建设角度去考量,一出事儿,想起巡查了,早干什么去了?这么简单的解决办法,现在能想得到,以前想不到?
又从王化角度去考量,认为朝廷对吕宋有些过于漫不经心了,并没有建立有效统治,这是朝廷的错;
还有的从殷正茂过于仁厚这个角度去考量,认为殷正茂的仁厚政策,过于相信派遣官吏,允许红毛番和夷人继续繁衍生息,活到现在,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视角很多,奏疏也很多,总结来就是一句话,如何避免类似的状况发生。
这也没办法,大明是完全的绩效赢学,赢是理所当然的,输是无法接受的,恨不得追溯祖宗十八代,寻找为何会输,避免下次再输。
“说来说去,就是没顾得上而已。”李佑恭亲自去过吕宋很多次,他其实更加了解,这件事为何会发生,就是顾不上。
吕宋总督府是新辟之地,和收复绥远的概念是完全不同的,许多东西,都是从无到有的建立。
纠错机制这种在大明士大夫眼里,就该天然存在的东西,其实是政治成熟到一定程度才会出现的果实。
以前总督府的主要精力,都在剿灭遗毒、建立统治之上,出现点问题,实属正常。
“这一点,你和王谦的看法是一致的。”朱翊钧笑着说道。
王谦真的在吕宋当巡抚,他总结这次的官逼民反,汉民暴乱的原因,也是纠错机制未能建立,倒不是说殷正茂不懂,而是顾不上。
“不过把这个黎牙实给朕抓进黄浦江镇抚司,关二十…关十天吧!”朱翊钧单独把黎牙实挑了出来。
黎牙实的奏疏里,嘲笑大明士大夫们没见识。
这才多大点事儿啊,值得如此大惊小怪?西班牙建立的墨西哥、秘鲁、智利三个总督府,现在都快成大明的总督府了,不是本土过于苛刻的对待,他们怎么会改换门庭?
这都是开海、海外开拓不得不尝的一道菜,海外之民的身份、地位、待遇和认同的一系列问题。
这才刚开始,有些个肉食者们,就是这样,不把夷人当人,也不把自己人当人。
白奴贸易了解一下?连潞王殿下都收到过墨西哥总督府送的白奴。
大明这症状真的可以说很轻了,殷宗信到地方,直接把官吏吊死,还管汉民死活,费利佩二世眼里,出海的西班牙人都是海盗,本土的珍宝船,甚至把海外总督府当敌人看待。
朱翊钧当然要关他,他可是听说暴乱消息,就急匆匆的南下,只用了十五天就赶到了松江府,到现在,大将军戚继光和元辅张居正,才刚刚到徐州。
朱翊钧如此急速南下,是唯恐耽误了国事,万一吕宋出现了大问题,大明开海的大形势,恐怕会发生变化。
黎牙实这地图炮一开,显得大明皇帝,也很没有见识,不关他关谁?
“陛下宽宏大量。”李佑恭认为这是宽宏大量,绝非虚言,换个皇帝,黎牙实有一万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当然,换个皇帝,黎牙实也不会说这些就是了。
阶级认同大于族群认同这句话,在这件事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殷正茂挑选官吏的时候,也是用心挑选过的,但这些官吏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或者在长期的统治里,因为身为治人者,改变了自己的认同和立场。
这些官吏选择了一种更加轻松的方式,和本地的统治阶级同流合污,逼反了前去淘金的汉民。
抑制良民,希图易结,王谦用八个字,客观的描写了这些官吏这么做的动机,懒政怠政,教民不好惹,就责罚良民。
可这年头出海的,哪有真的那么温顺的良民?暴起发难,现在这帮官吏,全都被吊死了。
情况并不严重,可是殷宗信还是写了封请罪疏,说自己新任总督,御下不严识人不明,希望陛下责罚。
朱翊钧斟酌许久,让殷宗信戴罪立功,把铜章镇的事儿处理好了,就算是功过相抵了,如果处理不好,必然严惩不贷。
之所以让殷宗信戴罪立功,是因为如果他不带罪,就得已故的国姓爷戴罪了。
这也是黎牙实死乞白赖,非要留在大明的缘故,大明会追责,每个极端冲突事件,必须有一个人,而且是位高权重的人,担任这份罪责。
这种追责机制,同样是政治或者说文明高度成熟的产物。
至少,在万历年间的泰西,这种追责机制,并未建立。
这种追责机制,也体现在了最近的京广驰道大工鼎建上。
比如某某段工程,地基夯土为半尺夯实一次,一共夯实8层,有的地段为了赶工期,省人力等,选择了一次夯实,四尺厚一次夯下去,就被追责,并且重新修建了一遍。
修城墙的砖,都要刻上工匠名字的年代,这种已经是严重偷工减料了。
朱翊钧抵达黄浦江行宫,收到了关于马丽昂的死讯。
松江府官员,这半年多的时间,一直在留意相关的消息,通过环球贸易商队、各地明馆回报、各色商船水手口口相传等消息,确定了这一消息。
马丽昂死在了巴黎的巴士底狱,而遗骸被大光明教士抢夺送回了里斯本,葡王宣布,让光明圣女马丽昂,魂归光明。
“终究是没有活下来吗?”朱翊钧看着多方印证确定的消息,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他只见过马丽昂两次,以这种方式死去,还是让朱翊钧心生唏嘘。
“亨利四世好胆!”朱翊钧有些愤怒,马丽昂可是扩大大明影响力的一个关键人物,甚至是面圣过、得到了皇帝特别指点的圣徒,亨利四世居然敢杀了马丽昂!
大明对于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不是很了解,只知道马丽昂死在了巴士底狱,朱翊钧自然理所当然的认为,得胜者亨利四世秘密处死了马丽昂。
亨利四世知道,一定大喊冤枉!
他当了国王就想做皇帝,想做凯撒,马丽昂这么好用的一把利刃,亨利四世也想利用,这些法兰西贵族们,对他的命令,也是阳奉阴违。
亨利四世除了想让每个法兰西农民的锅里都有一只鸡之外,他还想废了五花八门的法兰西语,大家只讲巴黎口音的法兰西语。
他想做的事情真的很多,大光明教一直在追求的光明,和亨利四世追求的光明,是相同的!
“下章礼部,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做个对策来看。”朱翊钧下达了很直接的命令,要求礼部制定反击的政策,马丽昂不能这么白白死了。
李佑恭欲言又止,最后没把心里话讲出来,他其实想说,马丽昂这一死,大光明教才算是彻底成了,她活着的时候,只需要战胜她一个人就行,现在她死在了传播光明的路上,就需要战胜所有追随者。
向往光明的人,是杀不尽的。
马丽昂死了,但某种程度上,她还活着,而且会一直的活着。
礼部只用一个时辰,就把奏疏呈送到了御前,去年就有了大光明城被法兰西贵族联手绞杀的消息,礼部也准备了一整套的组合拳,来对付法兰西的不恭顺。
大明派遣的使者都敢杀,大明军虽然没有那么强的远洋部署能力,但让法兰西在开海中上不了桌,还是能做到的。
这一整套组合拳,包括了禁止法兰西商贾到里斯本采买大明货物、禁止法兰西购买大明三桅以上的过洋船、大明所有港口不对法兰西的商船进行补给、任何法兰西商船不给照准、不准进入大明实控区域、不承认法兰西在海外建立的任何海外领土等等。
这里面有些条款,看起来无用,但随着大明开海,海外扩展的范围越来越大,影响力越来越强,时间稍长,就够法兰西喝一壶了。
朱翊钧朱批了这本奏疏,一旦确定了事实,法兰西就只能跟英格兰坐一桌了。
“臣首里侯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水师总兵陈璘,在陛下抵达的当天,安排了所有防务之后,觐见了皇帝陛下。
“免礼,坐。”朱翊钧笑着说道:“完全没必要搞这么大的阵仗。”
朱翊钧因为是疾驰南下,就带了半个缇骑营,一个步营,手里直接掌控的兵力只有四千五百人。
陈璘为了迎驾,把整个松江水师没有出巡的军兵,共计八万五千人,全都布防在了黄浦江行宫的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甚至不允许黄浦江船只通航。
“应有之义。”陈璘闷声闷气的说道,他可不想做历史罪人,而且一个难得的机会,证明松江水师忠诚的时候到了。
“黄浦江不能这么封锁下去了,不能因为朕来了,耽误了民生。”朱翊钧倒是平静的说道。
陈璘想说什么,但还是俯首领命说道:“臣遵旨。”
陛下有任何命令,都要遵从,军令如山。
陈璘其实有点担心,大将军不在,有人趁机鼓噪民乱,袭杀圣君。
朱翊钧知道陈璘的担忧,毕竟之前皇帝的安全,都是京营锐卒保障,自从不再主少国疑,京营锐卒就没让陛下陷入过危险,现在水师负责防卫,这要是出了事儿,历史会怎么评价他陈璘?
“朕就在这里,有胆子,来就是了。”朱翊钧笑着说道。
他手里这四千五百人,足够把松江府打个对穿了。
就是陈璘叛变了,带着水师围攻通和宫行宫,这四千五百人,足够撑到戚继光率领大军前来,甚至能撑到李如松带领京营锐卒前来勤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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