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云霜不可能知道

此时浅水寨之外的暴雨也已经停歇，山林间出现了梦幻般的雨后彩虹。

出岭阳的大道还没有修好，所以他们沿着小路行军了大半日，远远看到了驻扎在一片平坦地势上的驻军。

巡逻的士兵警惕地发现了他们，在确认是友军后，又立刻派人去主帅营帐中禀告。

片刻之后，萧凌峰带着满脸错愕的表情走了出来。

他惊诧无比的目光在队伍中间搜寻，最终聚焦在云霜身上后，立刻奔了过去，将她一把按在怀里。

“小妹！你吓死我了！”

他随后又立刻放开了云霜，上下打量着她，确认她没有受伤之后，又一把将她拥在怀中，僵硬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下次不允许这么擅作主张了！”

这时，纪玄冰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人，清了清喉咙，“纪玄冰见过太子殿下。”

萧凌峰听到纪玄冰的声音，反应过来，于是松开了云霜，过去拍了拍纪玄冰的肩膀，神色缓和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纪玄冰有些惭愧，毕竟是因为他自己的一意孤行，在不了解对方形势的情况下，深入浅水寨，才导致大家成为了俘虏。

要不是云霜带人前来谈判，他恐怕早就成了墨寒星的手下亡魂。

于是，纪玄冰对着萧凌峰重重行了一个君臣之礼，“这次是我大意了，恳请太子殿下降罪！”

萧凌峰扶起纪玄冰，又看了看云霜，“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几人入座主帅营帐，侍卫倒上了茶水之后便退下了。

左副将敖盛坐下后便左顾右盼，咦了一声，皱了眉头，“……怎么不见鹏辉那小子呢？”

萧凌峰紧绷着脸，“这正是我要跟你们说的事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凌峰的脸上，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去漠北军营调韩家军去了。”

“调？”纪玄冰挑了挑眉，发出疑问，“鹏辉怎么调？调动驻军一直以来都是需要陛下亲自首肯的，他手上并没有军令啊？”

萧凌峰看着他，面色紧绷，一言不发。

“太子殿下，您不会是……？”纪玄冰瞪大了双眼。

云霜看着萧凌峰的模样，心下也有了答案。

“您糊涂啊！”纪玄冰脱口而出。

“我知道您是想救我们，但是假传军令这种事，等韩家军真的来了，陛下肯定会知晓，到时候必然会被问罪的！”

萧凌峰垂下了眼眸，“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命令是我下的，我必然会揽下所有的罪名。”

云霜蹙眉，思忖半晌后，她突然站了起来，语气急迫，“不管漠北的韩家军听不听从调遣，我们都不该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如果现在你直接回辰都，跟父皇坦白，父皇想必反而不会对你有所猜忌。”

“不行！”萧凌峰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云霜的提议，“我们已经和大荣国结为同盟，怎么能留下他们一方独自在此呢？”

云霜看着萧凌峰，眼神中闪过不解，“就为了一个结盟，至于吗？这场战争根本就不该开始，以大辰国的国力，本可以自给自足，但若要支撑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对百姓而言就是劳民伤财、得不偿失，而最大的获利方只有大荣一国而已！你以为，你们将大云攻下了之后，大荣的下一个矛头会指向谁？”

萧凌峰重重地喘着气，“可是，荣清她已经嫁给了我父皇，我们对她的承诺仍在！我不可能做一个背信弃义的人！”

云霜看着萧凌峰，眼里尽是失望，“所以……为了遵守你那所谓的诺言，就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你知道吗，这次我之所以能够去浅水寨将纪玄冰带出来，条件就是对方需要我们退兵。”

萧凌峰的视线往纪玄冰那边扫过去，甚至穿过他，好像在看着他的三弟萧承画。

半晌，他缓缓开口，“……他们能够将纪玄冰放了，确实是出乎我的意料。虽说是两军交战，但这件事，确实是……欠他们的。”

萧凌峰看向云霜，心下有了决定，“退兵不可能，但是我可以想办法，佯装进攻，让这场战争陷入僵持的局面。”

云霜知道这已经是他做的最大让步了，于是点了点头，“这样也够了。”

她转身准备走出去，在掀开军帐的帘布之前，她回头再次确认了一遍。

“你真的……不打算跟我回辰都？即便……”

即便是以引来父皇的猜忌、失去储君的身份？

“是。”

云霜话还没说完，萧凌峰就已经给了她答案。

或许，在他们没有意识到之前，他们之间早已经有了某种默契。

萧凌峰扯了扯嘴角，给了云霜一个微笑，“照顾好自己，我的小妹。”

“嗯。”

云霜没再回头，走了出去。

帐外，晴空万里无云，暴雨洗刷之后的世界格外干净清晰，空气中混杂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

暴雨虽停，内心的澎湃却未曾平息。

雨水终究会历经江河汇入大海，殊途同归，但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却各奔东西，再见不知是何年。

云霜回到自己的营帐，匆匆写了一封信，与信物一同交给了一旁的连袂。

“速速送去给韩萱姑娘。”

……

千里之外的辰清宫。

「啪」的一声，锦妃娘娘手执白子落在了棋盘的西南角，抬手收走了白子附近的五粒黑子。

皇帝挑着眉看着自己的黑子被收走，哈哈大笑。

“跟你下棋，果然有意思。满朝文武，也就只有你敢赢朕。”

锦妃娘娘莞尔一笑，显得明媚动人，“陛下要跟臣妾下棋，与其步步承让，倒不如拿出浑身解数，以十二分的认真态度对待。这也是对陛下的一种尊重。”

“你说得对。有些话，也只有你敢说。”

皇帝看向锦妃，目光中略有深意，“那朕倒想问问你，对于边境战事，你是怎么看待的？”

锦妃娘娘托着手思忖，“其实，陛下的意思臣妾自然明白，想图一个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但臣妾认为，以大荣的荣弘帝的那份野心，就算是我们合力攻下了大云，他将战火烧往我们大辰，也是迟早的事情。”

锦妃娘娘将手中的白子放回棋盒中，棋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如今，有云霜在我们手上，也不怕拿捏不了大云国。目前的形势对我们有利，不是吗？”

皇帝点了点头，“只是最近很少看到云霜了，好像说是身体抱怨？朕正想派人传召，毕竟特殊时期，这颗棋子必须要紧紧握在手里才安心。”

锦妃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柔声道，“其实，这些事情本应该跟云霜无关，毕竟她什么也不知道，这孩子也挺无辜的。”

皇帝听到这话蹙了眉，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她不无辜。她是大云国人，是云澈帝的女儿。她生来就是有罪的。”

锦妃听到皇帝如是说，嘴角的笑意淡了淡，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不过……我倒是觉得最近云霜的变化有一些大，她有没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呢？”

“不可能！”皇帝龙眉一蹙，断然否决。

“对于她身世这件事，她不可能有所怀疑，也永不会知晓。她现在无非是一只养在笼中的鸟儿，给她一点光明，就想要飞往更辽阔的天地。却不知道，要真的等到她摔得遍体鳞伤，才能明白，她终究是一只笼中之鸟，永远不可能逃得出朕的手掌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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