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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你不中用啊


李学武终究没能同首汽副总丁志臣会面,周五一早便急匆匆赶去了机场。

  “具体情况还没有传过来,出来前我已经打电话催了,那边没有回复。”

  秘书张恩远面色同样凝重,只是语气很和缓地汇报着紧急工作。

  这是秘书的基本功,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不能因为自己的态度而影响了领导对事件和事态本身的判断。

  “谁在现场处理这件事?”

  李学武躺靠在座椅靠背上,手指轻轻捏了捏眉心,被电话叫醒的滋味十分难受。

  虽然因为工作的缘故,他现在很少睡懒觉,但依旧不能太早起床。

  尤其是电话里秘书汇报的内容,更是让他着恼。

  “孙主任第一次打来电话说值班室已经将此事逐级上报。”

  张恩远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司机,于喆并没有跟回来,这是集团小车班的司机,他讲话是有些顾忌的。

  “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儿杨副厂长和刘副厂长应该已经赶到现场了。”

  “嗯,知道了。”

  李学武睁开眼睛看向了窗外,四五点钟的四九城刚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天还蒙蒙亮,气温有些低,或许是没来得及吃早饭的缘故,即便他已经穿上了毛线坎肩,可依旧觉得凉飕飕的。

  他能接到秘书张恩远的电话,自然也就在随后接到了李怀德的电话。

  要论对集团的掌控力度,现在的老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全面。

  在接连几轮的组织人事变革中,他早就将红星厂原本的组织架构打散重组,借助京城工业十六家企业兼并,以及奉城一机厂的兼并,实现了集团上下干部年轻化和组织生态正常化的目标。

  基层和中层的年轻干部越多,集体的战斗力越高,车间一级已经出现了23岁的副主任和主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

  不要觉得李学武在这个年龄能做到集团领导级干部,就以为这个时代是年轻人的天下了,远远不是这样。

  看二汽的组织架构和人事层级就知道了,老工人和老干部越来越多,年轻一辈正在崛起,双方的碰撞逐渐激烈。

  但在红星钢铁集团,这种碰撞并没有演变成较为激烈的竞争关系。

  原因很简单,从组织架构层面,集团管委会提前发觉了这种态势,及时对组织和人事工作提出了变革方案,也做出了卓越的选择和努力。

  中层和基层不乏有老同志稳定局面,扶年轻人上马送一程,同样也有胆识和能力过人的佼佼者杀出重围。

  集团正在从过去的讲资历、顾面子转化为看能力、评技术的方向。

  李怀德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听劝。

  李学武对集团组织人事工作的意见和建议他都听进去了。

  大胆启用年轻人,给年轻人犯错的机会,也给年轻人成长的机会,可以说老李背负了很大的压力。

  为什么集团内部都在讲秘书长李学武是年轻干部的扛旗手,因为年轻干部已经将现在的他和过去的他作为学习的目标和榜样。

  李怀德非常了解年轻人的心态,每次都要在有年轻干部参与的会议上讲一讲秘书长李学武是如何成长的小故事。

  你特么敢相信?李怀德竟然会讲故事,还是特么经过加工的小故事。

  有的小故事传到李学武的耳中,他也觉得莫名其妙。

  或许华盛顿当年听到自己小时候还砍过树的小故事也是这种心态吧。

  老李对小李的欣赏是毫不加以掩饰的,甚至公开地表示希望扶持更多的年轻人成为像秘书长这样的优秀干部。

  榜样给你们树立起来了,如何做也教给你们了,年轻人你不想努力吗?

  老李是李学武的一张锅,李学武是老李的一面旗,两人的关系真是有趣。

  正因为李学武是他的一面旗,老李才舍不得这面旗倒了。

  在今早打来的电话里,两人就钢城发生的紧急事故做了坦率的沟通。

  结果便是李学武结束在京的工作,立即启程前往机场,乘坐专机回辽东。

  与首汽丁志臣的会面李学武已经建议老李将此事委托给高雅琴。

  若论布局,高雅琴或许撵不上他,但要论对经济工作,尤其是与贸易和技术合作相关的业务,她还是很专业的。

  至少在谈判工作上尤其表现出了一定的天赋,与李学武配合的那几次算是开了窍,此后几次独立主持的谈判都获得了理想的目标。

  其实与首汽的交锋和布局他早就布置好了,剩下的就是逼对方就范。

  至于说往后的算计,现在不用说,等时机成熟了自然就做到了。

  就像二汽的古力同,即便是突然之间醍醐灌顶一般的恍然大悟又能如何。

  魔都牌轿车飞驰在马路上,与过往的车辆形成了速度差。

  张恩远很担心这台车能否承受得住这种速度的摧残,实在是以前乘坐于喆开的稳稳的汽车已经习惯了。

  不得不说韩建昆带出来的司机果然有点东西,当一抹红色出现在天边时,李学武已经下了汽车,走向准备执行紧急飞行任务的红星一号公务机的舷梯。

  “秘书长早——”

  周小玲很专业地问了好,伸手接过了他的行李,这一次行程匆忙,二丫都没来得及准备,只临时找了几件衣服。

  “张秘书早——”

  她微笑着同张恩远问了好,见到对方点头致意后便没有再多的啰嗦。

  通知驾驶室,关闭舱门,按规程进行起飞前的准备操作。

  李学武坐在座位上,看着雾气朦胧的机场大楼方向出神,眉头微微皱起。

  “秘书长,安全带。”

  周小玲领到起飞通知,迈步走进了机舱,在帮助秘书张恩远放好行李,确定他系好安全带后便看向了秘书长。

  这个时候的李学武是她从未见过的成熟与凝重,严肃的气场扑面而来。

  从接到临时飞行通知时她就知道,这么早便要急匆匆飞回辽东,一定是有非常紧急的工作需要他回去处理。

  男人什么时候最有魅力?

  是当他思考的时候。

  周小玲能感受到他的沉默与压力,在帮他系好安全带后只轻轻地提醒了一句。

  “嗯,谢谢,可以起飞。”

  李学武回过神见是她蹲在自己面前,微微点头说了一句。

  “我给您和张秘书准备了早餐,等飞机起飞后再给您送过来。”

  周小玲的关心是带着敬仰和尊重,以及主动的,也是及时的。

  四点钟接到电话,他哪里有时间吃早饭,张恩远也是同样如此。

  “好,辛苦你了。”

  李学武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容,虽然只是浅浅的一丝,也足够她欣慰。

  周小玲起身后快步回了前面,在回复机长过后便坐在了自己的位置。

  这一次临飞任务队里只安排了两名空乘人员,听到是要飞钢城,周小玲便毫不犹豫地申请了带队任务。

  飞钢城,还能是谁。

  红星一号公务机常年以京城机场为基地,在全国26个机场做了备案登记。

  也就是说在民航系统内,红星一号可以申报降落在任何一座机场。

  甚至可以申请飞港城。

  前几天高雅琴代表红星钢铁集团到港城工作,乘坐的便是红星一号。

  什么叫实力?

  集团领导长远距离出差不再依靠火车和客船,这就是实力。

  如果拥有自己的公务机呢?

  那叫牛哔克拉斯!

  当飞机稳稳地降落在钢城机场后,一辆打着双闪的黑色高级轿车划了过来,即便是天上下着大雪也依旧平稳。

  “再见,秘书长。”

  “秘书长,再见。”

  机长和乘务长周小玲只来得及站在驾驶室门口的位置送别李学武。

  就在飞机停稳后,李学武同张恩远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准备下机。

  “谢谢,再见。”

  李学武并没有因为要去处理紧急事务而乱了分寸,很沉稳地同两人握了握手,这才在他们的帮助下下了飞机。

  舷梯下面,张兢同司机于喆举着黑色的大伞在等着他。

  周小玲被卷进机舱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看着身穿呢子大衣稳稳地走下飞机的李学武,心里还是火热的。

  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

  目送他同辽东工业的同志握手简单交谈后上了汽车,机舱门也随之关闭。

  她吸了吸鼻子,感受着重新恢复温暖的空气,努力提起了精神。

  红星一号会在钢城机场进行例行检修和维护,在加满油后便会立即飞回京城,今天上午还有一班要飞羊城。

  所以周小玲只能送他到这里,今晚已经确定无缘再聚。

  她并没有多么遗憾,即便她今晚不回京城,看李学武的状态今晚也不一定能见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红星钢铁集团的李学武如此着急地回到辽东呢?

  这个问题很多人都在打听和猜测,钢城到京城的专线已经被挤满了。

  让李怀德和李学武紧张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事态失控之后的麻烦。

  “秘书长,有记者在门口。”

  当汽车临近冶金厂厂区的时候,李学武已经能从漫天大雪中看到门口站着的人群,似乎是在等什么重要消息。

  于喆听到了办公室主任张兢的提醒,不过没收到领导的指示,车速稍减却没有停下,而是鸣笛示警,推开人群。

  车外的声音很是嘈杂,有记者的询问声和保卫的提醒声,李学武丝毫没有落下车窗的意思,只是就这么看着他们,显得有些冷漠。

  什么时候记者的嗅觉如此灵敏了,或者说这个年代的记者怎么敢这么做。

  他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与他们见面,即便这些人有乱写的可能。

  李学武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在这个年代报纸是不会乱写的,红星钢铁集团也不允许任何媒体乱写乱编。

  从飞机上下来时他就听张兢汇报过了,这场大雪从夜里十一点钟开始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停歇的意思。

  十年难遇的大雪啊。

  汽车停在了办公楼前,于喆下车帮他打开了车门并撑起了黑伞。

  李学武迈步下车,抬起头越过雨伞的边缘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这么大的雪,今年一定是个好年头吧,瑞雪兆丰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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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书长,你得为我们做主啊,老于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李学武刚迈步进了大厅,便见有人扑了过来,嘴里还哭嚎着。

  “老于不会自杀的,他绝不会!”

  “嫂子——嫂子——”

  冶金厂办公室主任孙佳一把揽住了她的胳膊,使劲撑了起来,这才没有让对方跪在秘书长的面前。

  厂区门口已经有好事者和记者的出现,谁都不敢保证这个时候会发生什么,但孙佳保证是不会让意外发生的。

  “秘书长,这位就是于铁成同志的爱人。”张兢见情况特殊,便上前一步做了介绍,他伸手扶住了对方的另一只胳膊,“雅琴同志,总得让秘书进门说话吧?”

  “啊——老于啊——”

  刘雅琴满脸泪水,全身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瘫挂在两人的身上。

  她的双手无意识地挥舞着,似乎无法接受爱人已经故去的事实。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无法交流便走进了大厅,对迎上来的杨宗芳交代道:“先把人送到会客室,请厂医院安排医生过来,不要让情况更恶劣。”

  杨宗芳能从他的这句话里感受到十足的压力,但他只能点头应是。

  李学武并没有再说什么,扫了大厅围观的人群一眼,迈步上了楼梯。

  或许是这一眼有着十足的威力,围观众人不再用人劝,全都散了。

  张兢同孙佳,连同刚上班的周佩兰等人一起将刘雅琴和她的两个孩子劝上了楼,就按秘书长说的安排在会客室。

  “秘书长。”

  李学武刚脱了外面的大衣服,张恩远正在给他泡茶,杨宗芳走了进来。

  “来,坐下说。”

  他很是沉稳地回应了对方的问候,随后对张恩远交代道:“你去会客室看看,如果家属清醒稳定了来告诉我。”

  “好的秘书长。”

  张恩远将刚刚泡好的热茶摆在了他的手边,嘴里应是过后便出去了。

  杨宗芳也没用李学武问,主动介绍道:“现场是保卫处巡逻队发现的。”

  因为在飞机上已经吃过早饭,身上并不觉得冷,李学武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和毛线坎肩,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可杨宗芳不敢拿他当董文学一般糊弄,有什么说什么,不敢带一丝主观意见和态度,他的态度摆的非常明确。

  作为冶金厂常务副,在李学武离开的时候就是主要负责人,这是硬规则。

  而且李学武做事非常严谨,在回京前已经找他谈过话,做了工作部署。

  现在厂里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先不用说是谁的责任,他难逃其责。

  所以没有隐瞒,也没有自辩,一五一十地将昨晚的值班情况和事件发生的经过交代了个清楚。

  李学武皱眉听了,只等他说完这才放下茶杯问道:“谁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

  “是我,我在接到保卫处汇报的时候安排值班室通知了刘永年同志。”

  杨宗芳语气有些压抑,但很清楚地介绍道:“他只比我晚了不到二十分钟,我们在现场交换了意见后这才决定将此事汇报给您。”

  他有些忐忑地看着李学武,没敢直视他的眼睛,这一刻的李学武很吓人。

  “保卫处怎么说?”

  李学武的嘴唇动了动,问道:“现场勘查出什么线索没有?”

  “我知道您的意思。”杨宗芳此时不得不面对他的眼睛,点头说道:“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值班室便要求韩战到现场,我去的时候他也刚到那。”

  “韩战亲自带队做的勘检。”

  他顿了顿,这才继续介绍道:“不排除有他杀的可能,但现场的证据只支持是自杀,没有更多的线索发现。”

  “不排除有他杀的可能?”

  李学武眉头皱的更深,看着他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和永年同志也对这个意见表示了质疑。”杨宗芳汇报道:“韩战的意思是家属所提供的证据,以及巡逻队在现场发现的情况都不排除这一点。”

  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外,距离这间办公室不远处的会客室里传来了一阵哭声,他能确定这就是于铁成的爱人。

  “据于铁成的爱人讲,他昨晚并不值班,是按时下班回了家的。”

  杨宗芳在哭声中也皱起了眉头,介绍道:“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工作组的审查和调查给他的工作造成了一定的压力,但他平日里并没有表现出异样。”

  “他爱人讲,晚饭的时候他还和两个孩子讲起了哲学,希望他们能从哲学的角度看待问题,学习问题。”

  “现场是凌晨发现的。”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桌子,看了门口一眼,是韩战走了进来。

  他继续问道:“于铁成是怎么出现在4号炉车间的?家属怎么说的?”

  “说是9点半左右,就在家里准备休息的时候于铁成接到了一个电话。”

  杨宗芳见韩战进来并没有交出汇报的权利,继续介绍道:“我们已经查过了,电话是从厂区打过去的。”

  “是四号炉车间,我们刚查到。”

  韩战面色刚毅,点头汇报道:“从接线员那里我们查到了具体位置。”

  “四号炉车间是谁负责的?”

  李学武先是看了韩战一眼,又看向了杨宗芳,问道:“钥匙在谁那?”

  从四号炉车间发生安全生产事故以后,车间便因为设计缺陷停工停产了。

  集团将这个事故的调查权限交给了辽东工业领导小组来负责。

  实际上就是给李学武调查空间,确保这件事能顺利解决。

  当时刘永年主动表示会一查到底,结果查了快四个月了,还没有消息。

  李学武不可能等他这么久,当初参与项目设计和施工建设的人员已经调离,集团也重新组建了设计团队对4号炉进行抢救式改造设计。

  按照已经发布的通知和要求,作为4号炉设计师的于铁成不应该回到车间现场,更不能接触这里的设备设施。

  但问题就出现在了这里,于铁成在9点半接到来自4号炉车间的电话以后便来了这里,还在这里上吊自杀了。

  4号炉早就停工了,就是设计团队入驻也不会在夜间进行作业。

  那么9点半的时候到底是谁从4号炉车间给于铁成打了电话?

  这一通电话是否是造成于铁成死亡的重要原因,或者说是打电话的这个人杀害了于铁成,并伪造了自杀现场。

  现在难题出给了韩战,他需要从现场已有的线索判定于铁成死于何因。

  如果确定于铁成是自杀,那需要调查的便是谁打的这个电话,原因如何。

  如果判定于铁成是他杀,那这件事就大了,必须找出凶手进行严惩。

  所以这件事也分成了两个方向,一方面要求韩战确定于铁成的死因,另一个方向则要确定于铁成去4号炉车间的原因。

  “4号炉车间在封闭期间是由保卫处来管理的,钥匙也在保卫处手里。”

  韩战很干脆地回答道:“在调查组入驻以后,保卫处将其中的两把钥匙交给了调查组。设计处入驻以后,保卫处又将其中的两把钥匙交给了设计处。”

  他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色,继续汇报道:“剩余钥匙还在保卫处。”

  “留在保卫处的钥匙可靠吗?”

  李学武看着他问道:“昨晚有没有人带着钥匙单独行动?”

  “钥匙存放在机要室里。”

  韩战回道:“没有手令和登记,机要室是不会提供剩余这两把钥匙的。”

  他很严肃地汇报道:“我已经查过取用记录,按巡查条令,每周三次夜间巡查到点,昨晚不在巡查周期以内。”

  “也就是说,保卫处的钥匙没有可能打开4号炉车间的锁,对吧?”

  李学武问了他一句,见韩战点头后便看向了杨宗芳,道:“从4号炉关闭到现在,四个月的时间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没人敢说钥匙数量是对的。”

  “嗯,我也想到了这一点。”

  杨宗芳认同地点头说道:“调查钥匙的时候我就说了,以前4号炉车间工人手里很有可能保留了进出门钥匙。”

  “这很有可能。”韩战也附和道:“4号炉车间在运营期间没断过人。”

  “嗯——”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担忧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多了几丝忧虑,“钥匙的数量不确定啊。”

  “我们无法提取车间电话把手上的指纹,有人故意擦去了。”

  韩战汇报道:“正是有这么多的疑点,我们才无法确定于铁成的死因。”

  “先不要管这些外因。”李学武果断地命令道:“先安排法医从死者本身来勘验,用技术手段确定死因。”

  “两条腿走路,告诉调查员,完全抛开事件本身的影响,就单纯地从于铁成上吊这件事开始查,查所有关系。”

  他手指点了点桌面,又对杨宗芳说道:“门口那些人不能置之不理,你出面做个案情通报,就刚才这些话,实话实说,不要有所隐瞒。”

  “这——”杨宗芳没想到李学武会这么做,竟然毫无隐瞒地公布案情。

  门口那些人来路不明,明显是带着目的来采访的,这不是主动递刀子嘛。

  “你觉得这件事瞒得住?”

  李学武皱眉瞥了他一眼,随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不要瞒,他们想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说我们知道的。”

  “明白了,我这就去。”

  杨宗芳站起身说道:“永年同志还在现场,要不要叫他回来?”

  “让他在那待着吧。”

  李学武眼皮一耷拉,放下茶杯不再说话,杨宗芳懂他的意思了。

  韩战看了看两人,沉默地随着杨宗芳出了办公室。

  这个时候张恩远从隔壁过来,是来向李学武汇报会客室的情况。

  “领导,家属情况好一些了。”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看了看窗外还在下着大雪,站起身说道:“帮我给集团李主任回电话,就说我已经在单位了。”

  “是——”张恩远拿起门口衣架上藏青色的夹克衫帮他穿上。

  办公楼里并不冷,即便外面下着大雪,可此时于铁成的家属需要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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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书长——”

  一见李学武进屋,刘雅琴脸上的眼泪又下来了,任由身边的周佩兰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李学武点了点头,在张兢让开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情况我已经了解了。”

  他抬眼看向对方,语气沉重但又很有力量地讲道:“首先要劝你保住自身,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肩负起处理于铁成同志后事的责任,这是一定的。”

  “其次我也能理解你此时的心情,不仅仅是你失去了爱人,也是集团失去了一名优秀的设计师。”

  李学武缓缓点头讲道:“最后我也给你个保证,这件事保卫处会全力以赴地进行调查,集团也会成立相应的调查组跟进,尽快地给出确定答复。”

  “秘书长——”

  刘雅琴自己拿着纸巾,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强调道:“老于不会自杀的。”

  “嗯,我已经听了宗芳同志和韩战的汇报。”李学武点头讲道:“刚刚我也同他们讲过了,要确定于铁成同志的死因,也要确定那通电话的来源。”

  “真怨我——”

  听到他这么说,刘雅琴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哭着说道:“老于接了电话就要走,我应该多问他一嘴的。”

  “呜呜呜——”

  她哭着说道:“如果我问了他,他也许就不会来厂里了,也就不会——呜呜呜——”

  李学武沉默了半分钟,这才讲道:“不要为难自己,也不要苛责逝者。”

  他看向周佩兰讲道:“你多辛苦一下,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做好家属保护工作。”

  这么说着,他又看了看坐在另一边的于铁成的一双儿女。

  进屋的时候张兢已经给他介绍过了,大儿子叫于阳,十八岁,刚参加工作,就在市里邮电部门上班。

  小闺女于佳十六岁,正在上中学。

  两个孩子的脸上布满了茫然和悲伤的表情,家里的顶梁柱塌了。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组织提。”

  李学武又看向了捂着脸的刘雅琴讲道:“虽然这个案子还没有结果,但于铁成同志以往的贡献是可以肯定的。”

  “秘书长——”

  刘雅琴抬起头,脸上泪水印着的凌乱的头发都没梳理,看着他讲道:“老于走了,我想让他清清白白地走。”

  “没有其他的要求。”

  她坚定地摇着头说道:“我只要求他能清清白白地走。”

  “嗯,你的要求我知道了。”

  李学武郑重地点头应道:“希望你也能坚强起来,不要让他走的不安。”

  “谢谢,谢谢你秘书长——”

  这么说着,刘雅琴又哭了起来,这么一哭就收不住了。

  或许是因为得到了集团领导的肯定,有或许是有了主心骨,她再也不用承受这种忍受的压力,放声哭了起来,是要宣泄掉内心的所有痛苦。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点点头站起身同张兢说道:“安排人去于铁成同志家,一定要照顾好他们。”

  “秘书长,这后面的事——”

  张兢随着他出了会客室,就在门口轻声询问道:“我们用不用跟进?”

  “不用,交给冶金厂来处理。”

  李学武淡淡地说道:“这个案子必须有个答案,不能含糊处理。”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安排。”

  张兢答应一声过后便去了自己的办公室,这件事太突然,打乱了办公室的工作节奏,也让今天的冶金厂办公楼所有角落都充满了议论声。

  于铁成悬疑的死因和诡异的现场引发了多种猜测和讨论。

  最无稽的便是索命论。

  无神论者当然对这一点嗤之以鼻,但这些人强调于铁成为什么要去4号炉车间自杀,还不是心存愧疚。

  就在四个月前,这里发生了一场重大事故,夺走了十几个工人的生命。

  而作为4号炉主设计师的于铁成就算逃过了工作组的调查,可他依旧无法自欺欺人,无法原谅自己的错误。

  所以有人就说了,是发生事故失去了生命的那些人在找于铁成索命。

  这种论调只在私下里传播,因为明面上大家都是高尚的无神论者。

  另一种说法更为复杂,有人说于铁成是被人灭了口。

  4号炉出了这么大的事,调查了四个月之久都没有结果,议论声早就甚嚣尘上,只是一直没有爆发出来。

  现在好了,诱因有了,还有什么因果能比得上4号炉主设计师自杀更新奇?

  这种阴谋论一出现便被严厉批评,可依旧挡不住它的传播。

  与索命论相比,灭口论更真实,也更现实,符合大家的心理猜测。

  就连李学武听到这个消息的最初反应都在想,是不是有人故意伤害?

  杀人灭口,掩人耳目,不排除有人狗急跳墙,怕事情败露了。

  作为主设计师,4号炉出现问题,于铁成才是压力最大的那个人。

  他承受不住压力,准备往外说什么,会不会有人害怕了?

  这种言论传到李学武的耳朵里他是不相信的,他不是不相信于铁成,而是不相信集团一级的调查组查不出于铁成的问题,如果于铁成真有问题的话。

  作为调查组的首要目标,于铁成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经历了不下十次的审查,就连家属都同样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这也是刘雅琴为什么要求冶金厂要还于铁成一个清白,让他清白地走。

  清白与否不是李学武说了算的,他更坚定调查结果来说明问题。

  ***

  从会客室出来,李学武站在走廊的窗前向外看了许久。

  直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秘书张恩远在他身后轻声汇报道:“领导,刘副厂长来了。”

  李学武其实不想见他,这件事十层原因是有七层在他那里。

  他不想说如果,但一个案子调查了四个多月,这合理吗?

  “秘书长,我知道这个时候辞职等于逃兵,是无能的表现。”

  刘永年沙哑的声音说道:“我会坚持到结果出来的那一刻。”

  他站得笔直,看着李学武的背影说道:“一有结果我便主动辞去现在的职务,我会对这件事负责。”

  刘永年说的果决,可看窗外的李学武依旧没有搭理他。

  这不是表态就能解决的事,李学武想听的不是这个。

  如果表态有用的话,那还要调查组干什么,把嫌疑人拉出来让他们表态算了。

  刘永年站在他的身后,在走廊里像一个小学生,耷拉着脑袋。

  虽然知道领导正在难堪,可工作有需要,还是有人从这边路过。

  而每个走过的职工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都好像刀子一般。

  刘永年在想,如果视线也有伤害能力,那他现在应该被千刀万剐了。

  “尽快结束调查吧。”

  李学武终于开了口,道:“我和集团已经失去了耐心,更失去了调查4号炉事故的决心,你的功劳。”

  “对不起,秘书长。”

  刘永年抬起头,红着眼睛说道:“如果有人要索命,那就来索我刘永年的命好了,我愿意承担责任。”

  “你要怎么承担?”

  李学武转过身看着他问道:“辞职?还是离开集团?”

  “我就问你一句,4号炉的问题你扛得住不,扛得起不?”

  他手指点了点他,道:“如果你能扛得起,那就站直了,也算个汉子。”

  刘永年面色惨白,这是他最不敢听到的话,也是最不想面对的人。

  李学武能窥探他的内心,更能知晓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就这么站在走廊,站在他的面前,自己像一个新兵蛋子。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向办公室走去,机会给你了,你不中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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