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血亏！亏到姥姥家了！
她想过李玄可能会犹豫，会权衡利弊得失，甚至可能提出一些额外的条件，但绝没想到他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如此不留余地。
为了一个三流宗门的承诺，拒绝一位超级宗门宗主的亲传之位？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重信守诺”可以解释的了，简直是……愚不可及？还是……心志坚毅到了超乎想象、近乎偏执的地步？她阅人无数，见过无数天骄为前程趋之若鹜，却从未见过如此“不识抬举”之人。
凝固的气氛只持续了短短一息。
苏清音眼中的惊愕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明亮、更为浓烈、甚至带着灼热温度的光芒。
那光芒，不再是单纯的欣赏，而是像一位顶尖的收藏家意外发现了失落已久的绝世珍宝，一位探险者找到了传说中秘境的入口。
充满了惊喜、探究和无穷无尽的兴趣。
她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比她预想的要有趣得多，也珍贵得多。
“好！好一个‘不敢或忘’！好一个‘信义重逾千钧’！”苏清音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清越的嗓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震得周围的灵气都微微荡漾，仿佛古琴上突然奏响的一个强音。
她甚至轻轻抚掌，脸上重新绽开的笑容，比之前更加璀璨夺目，却也更加深邃莫测，如同发现了极其好玩的猎物。
“李玄，你真是……一次又一次出乎本座的意料。”她站起身来，月白的裙裾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气场弥漫开来，不再是之前的威压，而是一种强烈的存在感，仿佛整个古殿都因她的起身而“活”了过来，所有的乐器都发出微不可查的共鸣。
她莲步轻移，竟从那悬浮的青玉上飘然而下，赤足点在水潭清澈的水面上，竟如履平地，一圈圈细微的、带着淡金光泽的涟漪在她足下无声地荡漾开去，步步生莲。
她一步步朝着李玄走来，距离在无声地缩短，那强大的气场也如潮水般涌来。
“一个少门主之位，就让你如此死心塌地？”苏清音在李玄身前三丈处停下，这个距离，李玄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和那浩瀚如渊、深不可测的气息。
她微微歪头，露出一个足以倾倒众生的、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语气混合着戏谑、诱惑，更有一丝不容置疑的霸气：“那……若本座许你玄音宗少宗主之位呢？”
轰！
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裹挟着灭世之威，直接在李玄的心湖中炸开，比刚才亲传弟子的许诺，更具冲击力十倍！百倍！千倍！震得他神魂都为之摇曳。
玄音宗少宗主！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李玄，一个“外来者”，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只要此刻点一下头，就将一跃成为东域顶级宗门未来的执掌者。
拥有无上的权力，掌控难以想象的资源，站在无数修士梦寐以求、奋斗千百年都无法企及的巅峰。
这是真正的一步登天，一步跨越了天堑鸿沟。
青阳门少门主与之相比，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巨大的眩晕感瞬间袭来，李玄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刻冰冷地倒流回四肢百骸。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投入沸腾的岩浆之中。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刻冰冷地倒流回四肢百骸。
他藏在袖中的双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痛感传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身体没有剧烈颤抖，但指尖的冰凉和微微的痉挛却无法抑制。
亏！
血亏！亏到姥姥家了！
一个无比凄厉、充满懊悔的哀嚎在他灵魂深处疯狂咆哮。
青阳印记？少门主？
在玄音宗少宗主面前算个屁啊！
这诱惑太大了，大到足以让圣人动摇，让佛陀还俗。
他仿佛看到堆积如山的极品灵石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唾手可得的绝世功法闪耀着道韵、予取予求的顶级法宝吞吐着神辉、无数修为高深的强者向他俯首听命……都在朝他招手。
只要他轻轻点一下头，他甚至能想象到，当自己以玄音宗少宗主身份回到南域仙云宗时，那些曾经对他不屑一顾的各殿长老会是何等震惊的表情。
唾手可得的权势地位与内心坚守的信义承诺，如同两头苏醒的洪荒巨兽，在他脑海中展开惨烈至极的撕咬。
有所为，有所不为！
道心若失，纵登绝顶，亦是虚妄！
剧烈的挣扎如同狂风暴雨下的深海，在他眼底深处翻涌不息，掀起惊涛骇浪。
然而，他脸上的肌肉却像是被万载玄冰封住了一般，努力维持着近乎僵硬的平静。
只有那微微急促了一瞬又被他强行压下的呼吸，以及额角渗出的一滴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冷汗，暴露了他内心掀起的灭世风暴。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短短一瞬。对李玄而言，却如同经历了千百世的轮回煎熬。
他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吸入的气息带着古殿特有的灵韵，也带着一丝冰冷刺骨的决绝，强行将胸腔内翻腾的气血压下。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迎上苏清音那充满探究、玩味与期待的眼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沙哑，仿佛喉咙被砂纸磨过。
“宗主……厚爱如山，晚辈……惶恐万分，无福消受。”他微微侧过身，避开了对方那过于炽热、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诚恳，“青阳门于晚辈，有庇护之恩，有赠宝之义，更有托付之重。晚辈既承其恩，受其信，便当……有始有终。”
“少宗主之位，尊贵无匹，然非晚辈所愿，亦非晚辈所能担当。”
“还请宗主……收回成命。”
最后四个字，“收回成命”，他几乎是从牙缝里，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来的。
每说一个字，都感觉心尖被无形的针狠狠刺穿，滴出血来。
那可是玄音宗少宗主啊！
东域无数修士毕生仰望的顶点！就这么……亲手推出去了。
巨大的、无法形容的肉痛感瞬间攫住了他，让他五脏六腑都跟着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问问自己是不是疯了。
但话已出口，如同覆水难收，再无反悔余地。
道心之上，那点因诱惑而起的尘埃，似乎也随之拂去，变得澄澈了一些。
苏清音脸上的笑容，在李玄清晰地说出“收回成命”四个字时，彻底消失了。并非愤怒，而是一种极致的意外和……更加浓烈、几乎化为实质的兴趣与探究。
她定定地看着李玄，那双仿佛能映照诸天的眸子锐利如剑，带着洞彻人心、窥探灵魂本源的力量，让李玄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挣扎和那点小心思都无所遁形，赤裸裸地暴露在这目光之下。
她似乎想从这个年轻人平静的外表下，挖掘出支撑他做出如此“愚蠢”决定的真正力量源泉。
大殿内再次陷入死寂。这一次的寂静，比之前更加深沉，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只有潭水在苏清音赤裸的足下泛起的细微涟漪，无声地扩散着，成为这片凝固时空里唯一的动态。
良久，仿佛过了一甲子那么漫长，苏清音才轻轻吐出一口气，那气息仿佛带着一丝奇异的韵律，如同琴弦被轻轻拨动，让周围凝滞的空气重新恢复了流动，大殿的灵韵也重新活跃起来。
她的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不再是之前的雍容华贵或魅惑众生，而是一种了然、一种发自内心的欣赏，甚至带着几分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般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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