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炎殿遗址!
第七日。
他终于走出令人窒息的万瘴林。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被另一种浩渺的威压取代。
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瞬间充斥耳膜,咸腥刺骨的海风带着湿冷的寒意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站立不稳。
他抵达了“碎星海”边缘。
海岸线曲折嶙峋,布满了被海水冲刷得光滑黝黑、形态狰狞的巨大礁石,海浪如同狂暴的巨兽,一次次凶狠地撞击着礁石,碎裂成亿万点冰冷刺骨的水沫,弥漫在空气中,形成一片朦胧的水雾。
举目望去,海天相接处灰蒙蒙一片,巨大的、铅灰色的风暴云团如同沸腾的墨汁,在海平线上翻滚、碰撞,不时有刺目的电蛇撕裂长空,伴随着沉闷如远古巨兽咆哮的雷声滚滚而来,震撼心神。
巨浪如同移动的山峦,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砸下,发出天崩地裂般的轰鸣。
在这天地之威面前,个人渺小如尘埃。李玄沿着崎岖湿滑的海岸线艰难行走,凛冽的海风如刀,刮得脸颊生疼。
他强提灵力,神识艰难地穿透狂暴的风雨和水汽,搜寻着可能存在的崖壁洞府、海中孤岛遗迹,攀上最高的礁石瞭望。
然而,除了怒海狂涛和亘古不变的礁石,依旧一无所获。
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如同冰冷的海水,悄然漫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淹没。
“难道苏清音的指引有误?”
“亦或炎殿的踪迹,早已被时光和这狂暴的怒海彻底抹去?”
他带着疑惑继续搜寻。
第九日。
峰回路转。
他远离狂暴的海岸,调转方向,深入一片紧邻碎星海、地势却陡然拔高的古老丘陵地带。
这里的山石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红色,仿佛被地火千锤百炼过,与周围青灰或墨绿的色调格格不入,透着一股燥热。
植被稀疏,只有些低矮、耐旱、根系发达的荆棘灌木顽强地扎根在石缝间,叶片也带着一种灰扑扑的质感。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和一种奇特的、仿佛金属被煅烧后的气息。
正午时分,强烈的阳光终于艰难地驱散了部分海雾,将这片赤红丘陵映照得清晰了些。
李玄攀上一座格外陡峭、形似一柄断剑直指苍穹的赤红石峰。
连日来的疲惫和失望让他的动作略显沉重,但眼神依旧锐利。
当他立于峰顶,目光习惯性地、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扫过下方一片被赤红山石半包围的、相对平缓的山坳时,身形骤然凝固。
山风似乎在这一刻停滞,连远处碎星海的咆哮也变得遥远模糊。
只见下方那巨大的山坳中,一片规模宏大的、破败不堪的建筑群,如同史前巨兽的森森骸骨,静静地躺在时光的尘埃里,散发着古老而苍凉的气息。
巨大的、由暗红色巨石垒砌的墙体,大部分已经坍塌倾颓,断裂处犬牙交错,布满风霜侵蚀的深刻痕迹和厚厚的苔藓、藤蔓。
一些高达数丈的粗壮石柱孤独地矗立着,像不屈的战士,柱身上残留着模糊不清的火焰状浮雕,虽已斑驳,线条却依旧狂放不羁,隐隐透出一种灼热的力量感。
隐约可见数座庞大宫殿的地基轮廓,巨大的条石铺满了山坳,不少地方被厚厚的泥土、沙砾和顽强的灌木覆盖,但仍能想象昔日殿宇的恢弘规模。
中央位置,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依稀可辨,地面由一种温润的黑色玉石铺就,虽裂纹遍布,缝隙里长满了杂草,但当李玄的目光触及它时,隐隐感到一股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温热感传来,与周围山石的燥热气息隐隐呼应。
没有一丝人迹,没有飞鸟走兽的痕迹。
只有呼啸的山风穿过残破的拱门和空洞的窗棂,发出呜咽般的悲鸣,更添几分苍凉孤寂。
阳光透过残破的穹顶照射下来,在布满碎石、枯枝和厚厚尘埃的地面上投下诡异而破碎的光斑。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一种历经岁月沧桑的沉重与悲怆,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兴奋,瞬间攫住了李玄的心脏。
“炎殿……遗址!”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有任何犹豫,身影已如离弦之箭,带着破空之声,从峰顶飞掠而下,冲入这片被遗忘的、仿佛烙印着火焰印记的废墟。
接下来的日子,李玄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幽灵,在这片巨大的废墟中穿梭、寻觅。
他将每一寸土地都纳入神识探查的范围,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他用手指拂过冰冷的石壁,感受着那粗糙的纹理和其中残留的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火灵气息。
用剑鞘小心地拨开厚厚的积尘和缠绕的藤蔓,寻找着可能存在的铭文、阵纹或机关枢纽。
在坍塌殿堂的角落,在碎裂的祭坛基座下,在布满裂缝的巨大石砖缝隙里……他像最耐心的猎人,搜寻着猎物留下的任何痕迹。
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半截断裂的石碑,上面用古老的、线条刚硬的篆文刻着半个残缺却依旧遒劲的“炎”字,还发现了几块散落的、刻有复杂火焰云纹和奇异符文图案的厚重瓦当。
甚至在一处相对完好的偏殿墙角,发现了一尊只剩下半身、手持火焰巨剑、面目已然模糊却依旧散发着凛然战意的石雕武士像。
武士像的残躯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晶状物,触手温热,那是浓郁火灵气经年累月凝结成的火灵晶尘。
这发现让他心头一震,更加确认此地与炎殿的关联。
越深入核心区域,李玄越是心惊。
这片遗址的范围远超他最初的想象。
核心的主殿区域虽已化为一片巨大的瓦砾堆,但周边散落的建筑基址蔓延了十数里之广。
他辨认出传功殿巨大的讲经台基座,炼器坊特有的地火引动阵法的残破阵基,炼丹阁区域散落的、带着焦黑灼烧痕迹的丹炉碎片,以及远处山壁上开凿出的、如同蜂巢般密集的弟子居所轮廓。
可以想见,千年之前,这里是何等的人声鼎沸,何等鼎盛辉煌。
然而,除了这些证明此地确属炎殿的遗迹和残留的、正在缓慢消散的浓郁火灵气息,他没有找到任何指向现世炎殿的线索。
没有记载宗门秘闻的功法玉简,没有记录迁徙路线的宗门典籍残页,没有指引方向的地图石刻,更没有通往现世炎殿入口的任何明确指示或标记。
仿佛整个宗门在撤离时,带走了所有核心之物和关键信息,只留下这具庞大却空壳般的残骸,任凭岁月侵蚀。
李玄坐在一块冰冷的、刻着火焰纹路的断柱上,望着天边沉落的夕阳将废墟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断柱粗糙的表面:“隐世千年,难道真的彻底断绝了联系?”
“苏宗主所指,不应只是一片废墟……”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开始蔓延,但苏清音那笃定的眼神和话语,又让他强行压下这股情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就在李玄几乎要将每一块石头都翻过来查看,甚至开始尝试用灵力激发某些残留阵纹以期产生共鸣之际,一个清冷中带着明显焦急和担忧的女声,突兀地在废墟入口处响起。
“李师兄!”
李玄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只见陆雪一身青阳门内门弟子的月白劲装,纤尘不染的衣衫此刻也沾染了些许泥尘和草屑,身形略显风尘仆仆,俏脸带着一丝长途跋涉的疲惫,但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在看到李玄安然无恙地站在废墟中时,瞬间亮了起来,紧绷的神情明显一松,随即快步向他走来。
山风吹动她如墨的青丝和翩跹的衣袂,在这片苍凉孤寂之地,如同一株清冷的雪莲,显得格外醒目。
“陆师妹?”李玄起身,疑惑地看着她走近,“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深知万瘴林和碎星海岸的危险,陆雪能寻来,必然费了不少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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