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剑鸣寰宇，是战还是退

随着源城中那积聚了万古岁月的磅礴剑气轰然爆发，整片虚空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撕裂，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剑气纵横交错，如同活物般在虚空间狂舞，并切割着周遭空间，发出刺耳至极的锐啸。原本死寂无风的虚空，陡然间罡风四起，卷动无数星辰尘埃，化作毁灭般的风暴，向着整个战场铺天盖地地压来。

众人尚未从那剑气所带来的震撼中回神，源境天帝眼中厉色一闪，已然大吼出声：“阻止他。”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如一道撕裂长空的闪电，率先向着谢梦宇疾冲而去。

几乎在同一刻，其余八大伪源境强者也同时动身——三大伪源天帝，以及楚、李、黄、陈、古五大世家的老祖级人物，尽数出手。他们没有施展任何花哨的术法，而是将一身修为凝聚为最纯粹、最极致的力量，毫无保留地轰向正在引导剑气入体的谢梦宇。这一刻，八道足以摧星毁辰的力量汇聚成一股洪流，所过之处，虚空扭曲，万物崩解。

护院兽元无早已通晓主人心意，在谢梦宇举剑的刹那，它小兽爪便已抬起轻挥——谢梦宇脚下那奔涌的血色长河顿时沸腾起来，无尽血液凝聚旋转，化作一面横亘天地的巨大血色圆盾，挡在前方。那盾牌之上符文缭绕，散发出浓郁的血腥与古老气息，仿佛承载着万千生灵的意志。

欧阳棼天亦早知晓师弟的计划，因此在元无引导血盾成型的瞬间，他双手所结的金色印法也已完成。只见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自他掌心涌出，如烈日临空般烙印在圆盾表面。霎时间，血色圆盾被一层神圣的金光覆盖，金红交织，闪烁出奇异而坚不可摧的光芒，仿佛能隔绝万物，永恒不灭。

紧随在一人一兽之后，王知守、郑渊、万俟云湛三人毫不犹豫地运转体内元气。他们没有施展任何术法，而是将毕生修为化作最精纯的能量，如长江大河般向着那血色圆盾灌注而去。圆盾得此磅礴元气之助，在欧阳棼天那金色印法的加持下愈发熠熠生辉，厚度与宽度再度暴涨，宛如一座亘古长存的巨山。

与此同时，李晏、黑渊、云逸、谢煜皓、谢煜伦、谢煜博、顾思远、武启生、施如楠、白子暂、郑鹏等十六人身影一闪，如鬼魅般退回身后列队的书院修者阵营中。所有书院中人几乎在同一瞬间双手结印，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演练过千万遍。随后，一股远比王知守三人体内涌出的更为磅礴、更为浩瀚的元气洪流，自每一个书院修者体内奔涌而出，向着那血色圆盾疯狂涌去。

血色圆盾在那无边元气注入的瞬间再度暴涨，厚度与宽度已扩至百丈，凝实如万载玄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盾面之上金光流转，血芒吞吐，仿佛有生命般呼吸起伏。

至于黑甲军团，以及北天元星域各世家、野修势力的修者，也纷纷动作起来。他们各自结印施术，在书院阵营前方形成一道道护盾光幕，如层叠浪涛般将整个阵营笼罩其后。

而南天元星域阵营似也得到了那跌落境界的天帝命令，无数修者纷纷施展术法，大军列阵之间，一道道护盾光幕连结而成，宛如钢铁长城，横亘于虚空之中。

所有的一切均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之间。

而此刻，以源境天帝为首的九人的磅礴之力也已轰击而至，狠狠撞在那血色圆盾之上……

轰！

一道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震彻在整条冥渊长河之上，紧接便是一连串镜子碎裂般的“咔嚓”脆响。两股足以撕裂星辰的力量对撞在一起，产生的冲击波如海啸般向着南北两个方向疯狂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虚空震颤，万物崩灭。

随之而来的，是无数护盾碎裂的沉闷声响，宛如天地哀鸣。

南北两大阵营最前方的修者如遭重击，尽管碰撞的大部分力量已被血色圆盾与护盾光幕抵消，但那逸散的余波仍非他们所能承受。那些挡在最前的祖境修者无不口喷鲜血，面色瞬间惨白如纸。两大阵营在这恐怖的力量冲击之下被迫连连后撤，直至数十丈外才勉强稳住阵脚。

而作为主要力量施展者的所有伪源境，亦在这两股极致之力的碰撞下纷纷后退，气息紊乱，面色凝重。

欧阳棼天只觉胸口一闷，气血翻腾，后退的身形被他以剑死死抵住脚下虚空，才堪堪止住。然而在他稳住身形的刹那，便已毫不犹豫地飞身落在谢梦宇身旁站定，目光如电，警惕地注视着对面。

元无却远没有这般好运，那血色长河所凝的圆盾本就是它的本源所化，因此它所承受的撞击也是最大的。只见它那毛绒绒的小身躯在虚空中不受控制地翻飞出数十丈，才勉强停下。它低垂着小兽首，发出一声声痛苦的轻呜，仿佛在忍受着撕裂神魂般的剧痛。而虚空中那条原本奔涌咆哮的血色长河，也在这两股力量的碰撞下彻底溃散，化作点点血光，消失不见。

原本相隔十丈对峙的两大阵营，也因此番碰撞而发生了巨大改变……

最前方，欧阳棼天与谢梦宇师兄弟两人并肩而立，衣袍在残余的罡风中猎猎作响。他们身后不远处，王知守、郑渊、万俟云湛三人勉强稳住身形，只是三人此时的气息比之刚才更显萎靡，脸色苍白，显然已受内伤。

王知守三人之后，元无蜷缩着身子，低声哀鸣，显然受创不轻。再之后，则是北天元星域的修者阵营，虽然阵型未乱，但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心有余悸的震撼。

另一边，源境中期小成的天帝静静浮立于欧阳棼天与谢梦宇两人十丈之外的虚空，面色阴沉如水。其身后紧紧跟随着三大伪源天帝，然后便是楚、李、黄、陈、古几个世家伪源境强者，虽然并未受伤，但气息也略有起伏。在他们身后数十丈开外，南天元星域的修者阵营也同样稳住了阵脚，只是每一个修者眼中都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源境天帝静静浮立于虚空，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谢梦宇，眉头紧紧蹙起，并未再行出手。他知道，已经阻止不了那些剑气与谢梦宇融合了——因为从源城南北两门溢散出的无尽剑气，已汇聚成一道璀璨夺目的剑气洪流，如百川归海般源源不断地涌入谢梦宇眉心之中。那剑流之中所蕴含的意志与力量，给他的感觉并非寻常术法所能阻断。

其实方才两方力量的碰撞虽被那诡异的血色圆盾所挡，但以他源境的修为，自是能清晰感应出书院是以何种方法应对他们几人的的全力出手。这让他再次对书院阵法一道的玄奥精深感到佩服，也再次感叹帝绝那超凡脱俗、盖世无双的修行天赋。

作为生灵命运的显化，他们这些天帝可以说对世间绝大多数修者术法都能信手拈来，甚至青出于蓝。唯一例外的，便是书院一道所修习的独门术法、阵法与印诀……帝绝所创出来的这些传承，似乎刻意将他们这些生灵命运显化的修者排除在外，而南天元星域的其他修者却能够正常修习。

无论是先前与谢梦宇的那场惊天大战、亦或是刚才欧阳棼天所施展的奇异术法，还是说刚才书院中人结印连结在一起为血色圆盾注入元气的神秘印法，皆让他清晰无比地感觉出——那些术法之中蕴含着某种他们无法理解、无法驾驭的意志，仿佛天生便与他们相克。

至于南北两阵营的所有修者，此刻皆是心有余悸，后怕不已。若不是方才在天帝大人的率领下反应迅速，各自结成护盾，联手抵挡，怕是他们早已在那两股力量碰撞的余波下灰飞烟灭，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而那从源城涌出、汇聚成浩瀚剑流的无尽剑气，更是让他们感到神魂震颤，仿佛面对天威。

就在所有人仍沉浸在震撼与各自思绪之中时，最后一道剑气洪流也彻底没入谢梦宇眉心之中。他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眸开阖之间，仿佛有亿万剑芒一闪而逝，锐利得刺人心魄。

他的目光平静地掠过最前方的源境天帝，以及他身后的三大伪源境天帝，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而此时源境天帝已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凝重：“据之前你与我们之间的那些大战来看，源城之中蕴藏的这些剑气，应是能助你在极短时间内提升境界修为。为何此刻你周身气息却依旧平稳如常，并无丝毫境界提升之象……不知小院长可否为本帝解释一二？”

闻言，谢梦宇收回目光，望向源境天帝，淡然答道：“那些剑气已与我神识相融，境界提升，于我而言，只在一念之间，瞬间可至。”

源境天帝闻言，缓缓点了点头，似乎谢梦宇所答并未出乎他的预料。

“既然如此，作为交换，天帝大人是否也能为我解惑一二？”谢梦宇开口问道，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

源境天帝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即抬眼开口道：“小院长但说无妨，本帝知无不言。”

“你们这些天帝，究竟是以何种方式来决定谁是首领？又是如何统御其他天帝？”说罢，谢梦宇目光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源境天帝身后那位先前被他们普遍认为是天道之下、所有天帝首领的那位天帝。

“天道大人至高无上，乃我等存在之根基。在他之下的我等天帝之中，则以境界修为为首要衡量标准。境界最高、实力最强者，便为临时首领，可发号施令。其后，其所思所想，其所定策略，皆会通过命运之网，优先映照传递于其他低境天帝之心，形成共识，一体执行。”源境天帝的言语平静而肯定，让人感觉得出他并未说谎。

源境天帝此言，倒是让欧阳棼天与谢梦宇心中皆是一怔。因为若真如对方所说，所有的天帝之间通过某种玄妙的方式联结，所思所想近乎一体，不分彼此，那他们所面对的，就绝非几个独立的顶尖强者，而是一个近乎完美协调的整体，一个无比可怕的战争机器。

“在本帝所继承的天道记忆碎片中，源城的存在，早于天道大人显化于此片星域。在他意识初醒，掌控秩序之时，源城便已被帝绝所占据控制。因此，天道大人对源城的了解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极为有限……对于此城，不知小院长能否告知一二？”源境天帝再次开口，目光投向头顶上那片黑压压的古城。

谢梦宇微微摇头，答道：“抱歉，对于源城的真正来历，其实我们所知并不会比你们多多少……老师他老人家也只是传授了我们引导与运用城内剑气之法，对于其真正来历并未详细告知。我们只知，它是镇压暗域通往明域最重要的一处通道，关乎两界平衡，不容有失。”

“那不知像你们这样的天帝级修者，在这浩瀚星域之中，究竟一共有多少？”谢梦宇紧接着问道，目光锐利。

“天道大人乃命运显化，法则凝聚……而我们亦是如此。若论潜在数量，可以说有无数之众，遍布诸界。但绝大多数境界过低，并不太适合显化，而且他们的存在对我等境界提升并无助益，反而可能分散力量。”源境天帝的回答坦率得令人意外，却也透露出冰冷残酷的真相。

闻言，师兄弟两人相视一眼，此事虽也算是在预料之中，但亲耳证实，仍让他们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天帝的数量，可能远超他们最坏的估计。

……

之后，双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虚空之中唯有残余的剑气仍在嘶鸣，仿佛在诉说着万古的寂寥，似乎彼此皆未再有其他迫切的问题想要询问。

数息之后，还是谢梦宇再次开口，打破了沉寂：“不知天帝大人接下来作何打算？是战，以求速决？还是各自退去，以待将来？”

源境天帝再次陷入沉默，目光扫过北天元星域的阵营，又落回谢梦宇师兄弟身上，沉吟良久，方才开口回道：“天道大人尚未归来，意志未显。若仅以小院长你与二先生如今所展现的境界修为，怕是很难让我等就此撤去，无法向天道交代。所以……”

他话音微微一顿，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我想亲眼看看，小院长你融合源城剑气之后，真正的底气究竟何在，再作最终决定。”

欧阳棼天在听了源境天帝之言后，眉头微蹙，望了一眼身旁的师弟谢梦宇，欲言又止。

谢梦宇回望了一眼二师兄，两人默契自生，自是明白源境天帝此话的深意。毕竟以如今明面上的顶尖战力而言，无论是那源境天帝本人，还是那数量远超北天元星域的伪源境强者，书院一方都几乎看不到任何胜算。

念及此，谢梦宇不再多言。

他缓缓抬起左手，并指如剑，指尖流转着淡淡的微光，随后向着自己眉心轻轻点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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