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3章 泰山羊氏（下）

他们对奉高县展开了猛烈的攻击，这一打就是二十多天，而且一天比一天凶猛。

并州军不仅驱赶百姓，还强迫他们去填壕沟，这些暴行都被羊续看在眼里，让他心急如焚。

可是，他却束手无策，因为一直等待的援军始终没有发兵。

如今，泰山郡周围的各个郡县，都已经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可以派遣呢？

各地的城门紧闭，城内的百姓们被紧急召集起来，纷纷涌向城墙，准备抵御外敌的入侵。

而城外，并州铁骑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在城外游荡。

这些并州铁骑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他们的存在让人感到一种无法逾越的压力。

出城的道路被严密封锁，即使只是出城十里，恐怕也会被并州军的游骑轻易发现。

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那将会引来一大群如狼似虎的铁骑追杀，两条腿的人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呢？

面对如此绝境，各地的郡兵们只能依靠城墙苦苦坚守，根本不敢出城一步。

“完了，完了，全完了！”

羊续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的脚步踉跄，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蹬蹬蹬地向后倒去。

如果不是旁边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羊续恐怕已经跌倒在地了。

但即使有旁人的搀扶，羊续的双腿依然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样，软绵绵的。

他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地坐在了地上，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

“奉高县完了，羊氏也完了！”

羊续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哀伤。

作为大汉官场上的一员，他对并州军的作风再清楚不过了。

早在五年前，并州军就曾经毫不留情地屠宗灭族，其残忍程度令人发指。

而如今，羊氏竟然与并州军作对，并且还坚守了二十多日。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有很多守军都是出自羊氏家族。

羊续深知，一旦城池被攻破，他们必将面临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敌人肯定会将羊氏一族视为首要目标，毫不留情地大开杀戒。

而羊秘并没有被恐惧和绝望所吞噬，他紧紧握着父亲的手，目光坚定地说道：“父亲，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一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您不是刚刚接到朝廷的任命吗？我们可以前往南阳郡，在那里重新整顿旗鼓，养精蓄锐，等待时机成熟，必定能够杀回来，一雪前耻！”

羊续听了儿子的话，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眼突然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他想起了正在北伐的汉军，心中涌起一股力量。

“对，还有朝廷！朝廷一定会派遣大军前来救援的！”

羊续的声音略微颤抖着，但却充满了信心。

他连忙站起身来，紧紧抓住羊秘的肩膀，急切地说：“快，带着家族的年轻子弟们赶快离开这里。为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走不动了。你们去投奔卢尚书，我与他交情匪浅，他绝不会怠慢你们的。赶紧带着家眷们离开奉高，越快越好！”

羊秘听了父亲的话，心如刀绞。

他怎么能忍心抛下年迈的父亲独自逃生呢？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哽咽着说：“不，父亲，要走我们一起走！我绝对不会丢下您一个人不管的！”

羊秘的头深深地埋在羊续的手上，仿佛这样就能将父亲的温暖和力量传递给自己。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混账！为父我年事已高，家族的未来就全靠你了啊！你难道想要让羊氏一族从此绝后吗？”

羊续怒发冲冠，满脸怒容地指着羊秘，破口大骂道。

羊秘被父亲如此责骂，心中愧疚万分，他低着头，不敢直视羊续的眼睛。

羊续见状，心中更加恼怒，他对着左右的庄客大声喊道：“快！快把长子给我带走！”

庄客们听到羊续的命令，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如疾风般冲上前去，将羊秘从地上硬生生地架了起来。

“还有，临走的时候，千万别忘了带上你的蔡叔父，绝对不能让蔡邕落入贼人之手！”

羊续抬起那颤抖不已的右手，声嘶力竭地喊道。

羊秘听到父亲的嘱咐，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

他深知父亲对蔡邕的重视，也明白父亲此时的心情。

而羊续在说完最后一句话时，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的殚精竭虑，已经让这位四十六岁的老人疲惫不堪，如今城破的消息传来，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的精神彻底崩溃。

就在羊秘和庄客们准备离去之际。

只见羊续的面色突然变得红润起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注入了他的身体。

紧接着，羊续竟然不需要仆人的搀扶，自己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的步伐虽然有些踉跄，但却显得异常坚定。

羊续走到长子羊秘丢弃的长剑旁，毫不犹豫地将其拾起，紧紧握在手中。

那染血的长剑被羊续紧紧地握在手中，仿佛它是羊续生命的一部分。

他的步伐坚定而有力，每一步都像是在向世人宣告他的决心和愤怒。

羊续大踏步地走出了前院，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高大。

但周围的仆人们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紧随其后，他们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羊续的离去。

待到羊续的身影消失在院门之后，仆人们对视了一眼，突然间，他们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驱使，纷纷开始抢夺起那些贵重的物品。

金银珠宝、古董字画，这些平日里被视为珍宝的东西，此刻在仆人们的眼中都成了可以随意争抢的物品。

仆人们的争抢引发了更大的混乱，整个羊府陷入了一片狼藉。

人们尖叫着、呼喊着，四处逃窜，试图逃离这个已经失去秩序的地方。

与此同时，奉高县内也陷入了一片血腥的杀戮之中。

屯兵如潮水般冲入城内，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狰狞和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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