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进真定（中）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们左路军却被困在真定城下，整整两个多月都只能对着城墙吃灰。

这对于那些向来骄横惯了的府兵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大的羞辱和挫折。

毕竟，他们此次东出的主要目的就是抢夺财物，而大将军也曾经信誓旦旦地承诺过，东出所劫掠的财物，有一半都将归他们府兵所有。

可如今，眼看着其他两路大军收获颇丰，自己却两手空空，这些府兵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

一个小小的常山郡，又怎么可能满足得了两万府兵那如无底洞一般的胃口呢？

如果不是左将军许下重诺，承诺在攻下真定县后，会给府兵在常山郡分田分地，并且按照每个人的功劳大小，在原先的一百亩或五百亩土地基础上再增加相应的土地，恐怕这些府兵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怨气，当场哗变了。

正因如此，现在的府兵们简直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杀进真定县城内，将里面的财物全部据为己有。

然后，他们就可以安心等待分田分地，用抢到的财物在常山郡安家落户，从此过上富足的生活。

常山郡的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绝非并州那贫穷落后的地方所能比拟。

在这里，一亩土地通常能够产出三到四石的粮食，这可是相当可观的产量！

相比之下，并州的土地就显得贫瘠多了，其产粮量通常只有两到三石左右，更有甚者，一些条件艰苦的地方，每亩土地的产粮量竟然只有一两石而已，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笔账，这些府兵们心里可是清清楚楚的。

他们本来就是从流民转变而来的，对于土地的渴望和珍惜程度可想而知。

如今有机会将土地迁移到常山郡这样的富庶之地，他们又怎能不乐意呢？

而且，常山郡的土地都是熟地，这意味着他们不需要像在并州时那样，耗费大量的资金去开垦荒地、屯田垦殖。

这无疑为他们省去了一大笔开支和精力。

在如此多的诱惑面前，府兵们自然不敢轻易闹事。

虽然他们心中可能会有些许埋怨，但也只能默默忍受。

但这些埋怨并没有消失，而是被积压在了心底。

终于，当他们进入真定县时，所有的怨气都如火山一般爆发了出来。

大批的府兵们或是从城头，或是从塌陷的城墙处，如潮水般涌入真定县。

他们杀气腾腾，仿佛要将心中的不满和愤恨全部发泄在这个地方。

一些心急如焚的府兵，他们的心情就像被火烤一样焦躁难耐，仿佛多等一秒钟都无法忍受。

这些人甚至等不及进入民宅，便如饿虎扑食般直接闯进了街坊当中的民居。

刹那间，真定县内就像炸开了锅一样，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家禽被惊得四处乱飞，狗儿也狂吠不止，人们的惊叫声和府兵的呵斥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嘈杂而混乱的画面。

并不是所有的府兵都如此冲动。

还有一部分人，他们尚存一丝理智，深知大鱼并不会藏在这些普通百姓的家中，而是隐匿在那些真正的大族府邸里。

于是，这些府兵们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异常，他们目光如炬，径直朝着真定县内的高门大府狂奔而去。

在东汉时期，县城的布局大多都颇为相似。

这些有过多次打入县城经验的府兵们，对于县城的结构早已了然于心。

他们根据以往的习惯，或是如疾风般朝着城西疾驰而去，或是像闪电一样冲向城东。

因为在县城里，最富庶、油水最多的地方，通常都集中在城东和城西。

大量的府兵涌入真定县后，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开始放纵自我。

他们完全不顾及城内可能存在的汉军，肆无忌惮地展开了劫掠行动。

一些原本还在城头忙碌着清理汉军的府兵，透过城头看到大量同伴如潮水般涌入城内后，心中也不禁焦急起来。

“该死的！老子在这里浴血奋战，他们倒好，直接坐享其成！不管了，兄弟们，跟我一起杀进城去，绝对不能让他们抢先一步！”

那名满脸血污、面容狰狞的队头怒发冲冠，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由于钟明的放纵，这支府兵队伍早已丧失了最基本的组织纪律，完全忘却了自己的任务和目标。

他们一个个被贪婪蒙蔽了双眼，心中只有发财的念头。

甚至有一些府兵，在与汉军激战正酣时，竟然突然放过眼前的敌人，转身跟着大部队一窝蜂地涌入真定县城。

这一幕幕荒诞不经的场景，宛如一场闹剧在上演。

而这，恰恰暴露了李渊麾下府兵的致命缺陷。

这些府兵，说白了，就如同普通的良家子弟一般。

他们被征召入伍，只是因为需要时能被召集起来，不需要时又能轻易解散。

与其说他们是真正的士兵，倒不如说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农民兵更为贴切。

平日里，这些府兵只会在农闲时节前往各地的龙襄府接受一些简单的训练，以磨练自身的武艺。

在纪律性和组织度方面，他们远远比不上李渊麾下的禁军。

府兵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要想对他们进行有效的约束却是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

这就好比驾驭一匹烈马，稍有不慎，它就可能会挣脱缰绳，肆意狂奔。

而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一幕恰好印证了这一点。

原本应该全力消灭汉军的府兵们，竟然舍弃了敌人，径直冲入城内，开始了一场疯狂的烧杀劫掠。

他们的行为让人瞠目结舌，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和责任。

而那些被留下来的汉军，则茫然失措地呆立在原地，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所措。

值得庆幸的是，汉军的士气早已崩溃，人数也所剩无几，而且还分散在各个地方，难以重新集结力量发起反击。

一些反应敏捷的守军，眼见并州军对他们视而不见，立刻毫不犹豫地转身逃窜。

他们心有灵犀般地选择了同一个方向——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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