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7章【一念关山18】
“别再吃啦!”任如意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葱花飞起,像绿头苍蝇,“再写吃的,我们还有任务!”
玄狐吸溜一口面,含含糊糊:“可蒋一勺的饭真香……”
风怀瑾拿拐杖敲他膝盖:“香也得办正事——钱昭还在棺材里躺着呢。”
钱昭是谁?
——朱衣卫前第七统领,燕七的故交,莜莜的救命恩人,原剧本里“夜焚档案室”就被灭口,死得无声无息。
这回,任如意拍板:让他活,活到晒太阳。
活人从棺材起,第一步:找棺材。
据蒋一勺透露,椒岭北三十里,有座“停云驿”,专收无名尸,前些日子送来一箱“烧焦人”,编号“七”。
——十有八九是钱昭。
当夜,三人冒雪出发。
驿站小得可怜,两间破屋,一口薄棺,一盏油灯,守尸的老头正打瞌睡。
任如意蹲窗根,学猫叫:“喵——”
老头嘟囔:“哪来的猫,去去!”翻个身继续睡。
玄狐翻窗进去,轻得像片羽毛,风怀瑾拄拐进屋,拐杖底包布,一点声都没有。
薄棺敞开,里头躺着个男人,脸被火熏得发黑,但颈侧一粒朱砂小痣清晰可见——
莜莜说过,钱昭颈侧有痣,像滴泪。
“是他。”任如意点头。
探鼻息,微弱却稳;摸脉,慢而有力——
人没死,只是被灌了“龟息散”,呼吸几不可闻。
玄狐掏出银针,三针下去,男子喉结滚动,“咳”一声,呛出黑灰。
老头被惊醒,刚要喊,被任如意一手刀砍晕,“睡你的。”
钱昭睁眼,目光涣散,好半天才聚焦,声音嘶哑:“……零号?”
任如意愣住:“你认识我?”
“莜莜……说过,银铃……照月。”
他努力抬手,指了指自己心口,“东西……给你。”
解开焦黑外衣,内衬里缝着一枚小小铜钥,刻着“蚁”字——
正是当初莜莜拼死也要拿到的“蚁窟”总匙。
钱昭苦笑:“我替她……守着。”
任如意眼眶发热,把铜钥攥进掌心:“剩下的,我来守。”
背人、翻墙、上马,一气呵成。
老头还在打呼噜,完全不知道自己守的空棺已变真空。
回程路上,钱昭趴在马背,断断续续交代:
——当年“夜焚档案室”,他提前被莜莜告知,将计就计,假死脱身;
——龟息散是燕七给的,能闭气三日,但火场高温仍让他半条命踏进鬼门关;
——他躲在停云驿,靠老守尸人喂水喂粥,熬到今日,就为把钥匙交还。
半夜,三人回到葱花渡。
蒋一勺见抬进来个“半焦人”,吓了一跳:“我的锅,这还能救?”
任如意把铜钥往桌上一拍:“能救,用你最大的火,最辣的汤!”
蒋一勺真就支起一锅“辣葱白汤”,加姜、加酒、加花椒,咕嘟咕嘟煮得屋子都是热气。
钱昭被扒得只剩里衣,坐进木桶,泡得浑身通红,像只煮熟的虾。
他喘着气笑:“……莜莜说过,辣能活血,真不假。”
任如意拿木勺往他背上浇汤:“少说话,多出汗,把火毒辣出来!”
泡了半个时辰,钱昭脸上黑灰褪去,露出原本轮廓——
三十出头,眉骨硬朗,唇薄,一道火痕从耳侧划到下颌,像被月光劈开的影子。
他睁开眼,目光不再涣散,沉沉如夜:“接下来,要我做什么?”
任如意答:“活着,晒到明年春天的太阳。”
当夜,葱花渡小后院。
四人围炉坐——
任如意捧热汤,玄狐拨算盘,风怀瑾小口喝酒,钱昭裹着棉被,像只刚褪壳的蝉。
炉上,一锅葱花拌饭正咕嘟,香气顺着窗缝往外钻,钻到北风里,被雪粒打得七零八落,却又不甘心地往回飘。
钱昭捧着碗,第一口饭下肚,眼眶就红了。
“七年没吃热饭了。”
他低头,大口扒拉,葱花粘在嘴角,像绿色小旗。
任如意敲他碗边:“慢点,锅里有的是,明年春天之前,你都给我热热乎乎地活着。”
窗外,雪悄悄下,窗内,炉火噼啪。
银铃挂在墙角,被热气一熏,发出轻微“叮”,像有人在笑。
钱昭抬头,望向铃,轻声道:“莜莜,我活下来了,你放心。”
风把窗吹开一条缝,一片雪花飘进来,落在铃上,瞬间化成水珠,像一滴泪,又像一声应答。
次日清晨,雪晴。
钱昭能自己走路,第一步迈出门槛,阳光照在脸上,暖得他眯起眼。
任如意把一串干辣椒塞他手里:“以后不吃热饭,就吃这个,辣到跳,也算活。”
钱昭笑,接过辣椒,系在腰间,红得晃眼。
出镇口,蒋一勺挥手:“早点回来,葱花饭还热着!”
钱昭回头,冲他拱手:“活着回来吃。”
阳光洒在雪上,白得刺眼,一行人马,红铃红椒,渐行渐远。
远处,高塔风铃响,灰鸽飞至,脚环系着新消息——
“钱昭复活,蚁窟总匙现世。”
邓恢立于栏边,手负背后,指间捏着半片焦黑帅旗,眼底晦暗不明。
“活了好,”他轻声笑,“活人才会疼。”
雪原上,任如意打马前行,腰间银铃随风响。
她回头冲钱昭喊:“跟上,别掉队,明年春天还要看桃花!”
钱昭扬鞭,笑声散在风里:“好,活着看桃花!”
北风卷雪,银铃轻响,像在说:走吧,走吧,去掀更大的锅,去晒更暖的阳。
雪地上,马蹄印一串又一串,延伸向远方,像一条活过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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