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这三天，朱子顺白天都待在曲雅娘家，陪着老婆，孩子，享受着难得的天伦之乐。只要见到大女儿那胖嘟嘟的小脸儿，眼前的烦恼不知不觉就烟消云散了。

他跟曲雅说明了自己的境况，妻子一贯的理解，安慰他：“你千万别急，咱们又不是揭不开锅，有合适的你一定看好了再去，没合适的踏踏实实陪陪我和大女儿。”

朱子顺不是不急，而是“佐拉”公司这一程，让他心有余悸。他不想重蹈离开“狼窝”又入“虎穴”。章工说得没错，不能只为了斗升米，将就着找份工作。自己说话到了而立之年，折腾不起。

这天快到中午，朱子顺正在厨房帮着曲雅父亲准备午饭。放在一边的传呼机“嗡嗡”响了起来，因为怕影响大女儿朱珠，这些日子朱子顺都把机子调成了震动模式。

朱子顺拿起来一看，发现里面未读信息至少有四五条。南京办郝爱国的留言是，朱部长您方便时给我家里回电话。

其中有两条是蓝刚发过来的，言语带着恐吓，威胁：速来公司！别等我去找你！

最后的一条留言是老黄：你的事情季总知道了，让你尽快过来聊聊。下面还留了具体地址。

曲雅父亲见朱子顺皱着眉头，翻看半天传呼机，问道：“是不是有事啊？”

“没大事。吃了饭我出去一趟，公司那边找我。”朱子顺含糊地应着。

回郝爱国的电话，朱子顺想晚上，回到自己家中再打过去；蓝刚急着找自己，无非还是那两万块钱的事情，他根本不在乎。倒是季总主动邀请他过去，正和朱子顺意向。

吃过午饭，朱子顺照着老黄留下的地址，乘公交便直奔了过去。

朱子顺在体育场站下了车，这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绿山这座体育场还是日据时期修建的，主体育场可以容纳二万人左右，另外在主场前还各有两块铺着草皮的外场。

绿山出体育人才，尤其是足球；国家队历届主力绿山籍球员都占据大半，踢球，看球是绿山老少爷们儿的传统。

没有球赛时，主场外有一天街道五冬六夏聚满了球迷，这就是闻名全国的“球迷角”。在这里不乏白发苍苍的资深老球迷，从解放前一直到如今，绿山走出来的球星，他们所打的每一场比赛，脚下特点，都能头头是道说上三天三夜。

人群中间还藏龙卧虎，有不少专业队下来的退役球员，也混迹其中；他们曝光的比赛内幕，某某球员八卦是听众最感兴趣的。

外场常年都有青少年各梯队在训练。这些老球迷眼睛特别毒，丝毫不亚于专业球探。他们常年看着这些小球员一步步成长，一眼就能预测出哪个苗子将来能踢出来，哪个是废材，够呛。

朱子顺上学的时候，只要放假就会和一帮同学来这里做听众。虽然现在有了“足球报”“足球周报”好多专业媒体。但他还是觉得“球迷角”那些老球迷的评论，要比这些足球记者所报道的更接地气，有趣，专业。

可眼前的景象，让朱子顺大感意外，震惊，那座他心中的足球圣殿市体育场已经夷为平地。一瞬间，他甚至怀疑下错了站。

兆达房地产公司开发这块地，他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进展得这么快。

体育场周边是一大片民居，自然也在此次拆迁之列。朱子顺看到，有些房屋大都被推倒，剩下零星几栋，在一片残垣断壁中，还倔强地摇摇欲坠坚持着。

老黄给的地址倒不难找，在一大片空地处，一栋三层楼还保持着原样。朱子顺记得这应该是原市体委的办公地。

走到这座楼前，大门外已经挂上了“兆达房地产公司拆迁指挥部”的招牌。可能是为了方便进出的人，办公楼并没有门卫把守。

朱子顺一踏进楼内，感觉整栋楼像是一个沸腾的集市；楼道内，房间里大声小叫敲打着他的耳鼓。抱怨，求情，拍桌子瞪眼，还有一些女人边嚎哭，边斥责，谩骂的声音。

走廊里也有一些胸前挂着工作牌的人员，低声细语的与拆迁户讲解着什么；有人路过他们身边，工作人员都会警觉地看一眼，停下交谈。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朱子顺从走廊另一头的一间办公室，终于发现了老黄的身影。只见他坐在办公桌一角，正在和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妇说着什么，手不停地挥舞着，从表情看很不耐烦。

“老黄。”朱子顺叫了一声。

“朱子！快进来。”老黄转过头对那位老妇说道“你先回去吧，就这条件没商量，你和家人再考虑考虑，我这还有事儿。”

“这么忙？”朱子顺掏出烟来递到老黄面前。

“抽我的。”老黄推开朱子顺递过来的烟，从口袋里掏出软中华，说“你今天来还算清静呢。”

两个人点上烟，老黄拉着朱子顺走出办公室。在楼梯口站下来。

“季总在楼上，他听大韩说起你的事了。怎么样？想好了就过来吧，咱们兄弟还在一起干。”

“适合我吗？”朱子顺来了短短几分钟，就觉得脑袋嗡嗡的响。

“我一司机都能干，你干一点儿问题没有。”老黄说罢，拉着朱子顺就上了楼。

在二楼挂着“副总指挥”门牌的办公室，老黄停住了脚步。指了指屋内小声对朱子顺说：“季总正在给组长们训话呢。”

“三区进展这么慢，你他妈的还能不能干了？”从敞着的门里传出来季总的大嗓门“不能干赶紧给我滚蛋！”

“这两天就能搞定，您放心吧，季总。”被骂的人低着头，连忙表着态。

老黄敲了两下门，让朱子顺随他进去。背着身的季总转头见到二人，先是对几个手下骂了一句：“都心里有数，再耽误进度别怪我不客气！”

随后笑脸迎了上来：“朱子，你可来了。”

“季总，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朱子顺望着蔫头耷脑，被季总呵斥出去的那些组长，有些不好意思。

“天天这样。”季总示意朱子顺，老黄坐下来说“这工作没别的，就是讲效率。这么大的工程，耽误一天银行贷款利息就得多少？”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您季总起急。”朱子顺说道。

“重点工程压力能不大吗？兆达老总瞧得起我，我不能掉链子不是。”季总看了看朱子顺“听说你的事了。正好，别尿那个假洋鬼子，蓝小姐了。到我这儿来，不能说吃香喝辣的，保证比‘佐拉’钱挣得多得多。”

“季总这话真不假。”老黄搭了腔。

“可我怕自己不适应。”朱子顺短短的接触这个拆迁指挥部，所见所闻让他有些为难。

“这样，我是真心诚意邀请你来，还给你准备了组长的位子。”季总对朱子顺说“你不妨让老黄带你实习一下，这工作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把套路熟悉了不难。如果没问题，就赶紧过来。真不适应，我也不难为你。”

季总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朱子顺也不好再推脱。便答应，随老黄实习几天，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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