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生长在城市里，朱子顺对“狗仗人势”这句话没有切身感受，只把它看成一句不大好听的成语。
随着跟各色人等打交道越来越多，朱子顺觉得，这四字成语把“狗”换成“人”似乎更恰当。
“宝丽来”那个管酒水的主管，不过也是个打工仔，但就因为其老板洪二公子树大根深，便也养成了“霸气”十足的嘴脸；而洪二公子仰仗着老爷子“威名”，可以风轻云淡，将不是一般人能染指的“夜店”业做到了极致。
朱子顺能把“宝丽来”的款结清，也是拉大旗作虎皮，凭的是强书记大名的震慑，由此看“势利”两个字，好似一对儿孪生兄弟，难分难解。
拿到“宝丽来”支票走出门口，朱子顺不禁觉得好笑，“官大一级压死人”看来绝不是戏言。
虽说刚才拿强书记说事儿，是抖了个小机灵，但朱子顺还是要感谢安总对他的教诲。安总曾对他说，想成为一名优秀的职业经理人，不仅要有专业知识，实战技能；还得博学博览，对所在地区的市场，无论政商的动态都要掌握，留意。
也就是从那时起，朱子顺也养成了看新闻，读党报的习惯。今天能顺口说出，强书记是主管政法系统领导，就得益于此。
紧张忙活了三四天，库房的货发得差不多了，该结算的终端，除了个别见不到负责人，朱子顺对照表单，发现已经收回了八九成的余款。
池嫂喜上眉梢。腊月二十九这天，特意把朱子顺叫到她的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大红包，说：“朱子，你劳苦功高，这是嫂子给你的一点儿心意，给孩子的压岁钱。”
朱子顺推辞了一番，还是接了过来，从手感可以觉察到，这红包里装的钞票绝不是一个小数。
“谢谢嫂子。”朱子顺说“剩下的几家店，年前是来不及了，过了春节我再接着去办好了。”
“可以了，可以了。”池嫂说“我和曹主任都没想到，临了还有这一出好事儿，意外之喜啊！”
池嫂接着问了一下朱子顺春节假期的安排。
“初二和媳妇回娘家，初三约了小范，去他新房看看。别的也没啥特殊安排。”朱子顺回答道。
“本来池总和我，还是想邀请你和老同事到家里聚一聚。”池嫂说“今年我们定下去省城曹主任家过年。不瞒你说，你们池总这两年在管委会干得不错，要想再进步，省里一些老领导得多走动，走动，曹主任也答应给他引见。所以……”
“这是正事，大事。”朱子顺表示理解“我和嫂子您天天见面，和池总也常联系，过完年，大家再找机会聚吧。”
“你个人的事，我听池总说了，他选了两家都挺不错的企业。等咱们和制药二厂交接完后，你再选择不迟。都错不了。”
池嫂很照顾朱子顺，只要求他初五，初六来公司值班，春节期间其它日子都交给小杨，小詹两个人。
“下午没事儿就回去吧。”池嫂追了一句，笑着说“我已经安排小杨送你了，车上有些年货，你带回去。都是不知道谁送给你们池总的，杂七杂八什么都有，我们去省城也用不上，你就算帮嫂子忙了。”
下午，小杨开着“本田”把朱子顺送到家门口。打开后备箱后，朱子顺见后备箱里，被大大小小的包装盒，蛇皮袋塞得满满当当。
“你就把卓总给我的那份拿出来，我自己提回去就得。”朱子顺对小杨说。
“这些全都是。你一个人可拿不了！”
朱子顺没想到池嫂送他的年货这么丰富，只好随小杨一道，将这些不知都是什么的大小包装，连提带抱送回到家中。
小杨走后，正在厨房和父母忙着蒸年糕的曲雅，帮着朱子顺打开了堆了一地的几个大袋子。
“妈，你快看，朱子公司发的年货可全活了。鸡鸭鱼肉，海鲜，还有红酒呢！”曲雅边往外面掏着，边兴奋地说。
“是嘛。”母亲也凑过来看了看，指着一个精美的礼盒问“这是什么？”
“施华洛世奇手链。”曲雅结结巴巴，读着包装盒上面的商标说“呀，这个可贵了去了。”
“你们公司年货怎么还发这个？”父亲听到后也停了手，走过来问朱子顺。
“给家属的。老板感谢家属在背后对公司的支持。”朱子顺编排了一句，解释道“现在不都讲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吗？”
“你真能给自己戴高帽，还军功章？人家那是说保家卫国的战士，不是说你这种人。”父亲怼了朱子顺一句。
“也不能这么说，这段时间你儿子醉醺醺大半夜回来，还不都是曲雅端茶倒水伺候他啊。”母亲笑着说“公司想得周到，曲雅拿着，受之无愧。”
“要是有蔬菜就好了。”曲雅清点完几个袋子，嘟囔了一句。
“人真是贪心没够，这么多年货你还想要啥？”朱子顺说“把绿山商场超市搬回家？那可啥都有。”
“不是。”曲雅指着厨房一角，放着的一小把韭菜，说“早上爸妈去菜市场买韭菜，才买了这么一点儿。”
朱子顺知道，家中过年包饺子，要准备至少三顿的饺子馅，父母都爱吃韭菜鸡蛋馅的。每到年前都会买回不少韭菜来。
“为什么？”朱子顺见那一小把韭菜，也十分不解“这包一顿饺子都不大够。”
“你不知道，韭菜现在比肉都贵，这物价年前涨疯了。”母亲说“今年就改酸菜馅吧。”
“我出去一趟。”朱子顺听了母亲这句话，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要去菜市场，再买回几斤韭菜回来。路上，朱子顺不禁想到，像母亲这样紧紧巴巴，算计过年的家庭一定不在少数；而像池总，“宝丽来”俱乐部正花天酒地那些人，年货多到发愁无处安放的，可也大有人在。
看来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这句话亘古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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