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龙门饭店——未雨绸缪
“我送孟姐回去吧～”看孟青竹有些微醺，周怀有些担心，扶着她出了玲珑居。
孟青竹摇摇晃晃摆摆手，“不用。车在青云。”
“你都醉了，怎么开车啊？”周怀的手虚扶着孟青竹的腰，生怕她倒下去。孟青竹借着酒意倒在他的怀里。
感受到周怀身体一瞬间的僵硬，孟青竹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就放纵这一次，仅此一次。”
如果没有战争，自己没有任务，他会是个完美人选。只是可惜，万般皆是殊途。
“你安顿一下他们两个”孟青竹一指喝的已经不太省人事的两个人。
“你先喝，我跟上。干！”张利抱着秦澈，已经醉眼迷离。“我替我哥干了。”秦澈借着张利撑着不让自己摔下去。
“哦，对，我安顿一下他们两个。他们俩跟我去龙门饭店。你回景春，我没事，明天去龙门饭店找我。”孟青竹推开周怀，走几步路到俩人面前，“跟我走，给你们找个睡觉的地方。”
眼看张利要趴到孟青竹肩膀上，周怀快走几步扶住张利，“你整不动他们俩，我帮你扶他们。”
“我去开车。”孟青竹歪歪扭扭走了几步路去取车，开到玲珑居。孟青竹想要下去搭把手，周怀眼疾手快把俩人扔进车上，坐上了副驾驶。
“我怕你喝多了不安全。”
“没事，能开走。你看～”孟青竹声音中还带着酒气，可眼神中哪有一丝醉意。“头疼，明天来龙门饭店找我～把他俩领走～”
“行，正好我明天没有场。”
“你怎么这几天都没有场啊？是不是为了见我特意空出时间了～”声音腻得仿佛能拉丝。
坐在副驾驶的周怀挺起胸脯，“我是名角啊，天天唱这么叫名角啊，那就不值钱了。”
（景春剧社某位角儿已经哭晕在后台。）
孟孟看他的小样轻笑出声，适时转动几下方向盘，装作酒醉。“把这俩人送给你，不是为了报复～”
周怀眼睛一转，“孟姐家国大义，不可能报复我们。再说了我也没惹孟姐不开心啊～”
“这两个是反审讯的好苗子。张利擅长打乱审讯节奏。秦澈也懂点功夫，不引人注意。最主要的是俩人身上的气质会让敌人放松警惕，可以培养培养～”
周怀不明白孟姐是怎么找出他俩这么多优点的，也不知道条理清晰说出这么一大堆优点的她是真醉了还是清醒着，时不时盯着路况，时不时看孟青竹几眼，“他俩太容易被套话了。”
“他们俩可不傻～”孟青竹仿佛看透一切，“那是他俩想让你知道的。虎头山六当家，有点意思～要是他们俩能进山，效果肯定好～”
“我知道了，会跟谢老板说的，谢谢你。”
“谢什么。是他们俩自己有的选～如果当初～”孟青竹甩甩头，“算了，不提了～”可能真的喝多了几口，怎么想回忆当年了呢？
……
“当当当啷～”孟青竹开了自己房间门看见周怀龇着一口的大白牙出现在自己门前。“孟姐～”
“起这么早，昨晚上喝的不多啊。”孟青竹把他请到自己房间，“他俩在213和210一会带你去找他们。我收拾一下。”
“我也在龙门饭店租了间房，在209。”
“租那个干嘛啊？”正在刷牙的孟青竹愣了一下，“你们不住在景春么？”
“方便咱俩联系啊。你旁边这套间太贵了，我租不起，租的209。”
孟孟擦了一把脸上的水，“咱俩联系啥啊，咱俩也不是上下级关系。把这俩憨憨交给你就结束了。”
周怀吭唧两声，“那 那你要教我的还没教完呐。”
孟青竹拿起杯子，走到餐桌，缓缓倒了一杯温水，“周怀，男，山东菏泽人士，1907年生人，1920年跟随戏班来到冰城，1932年加入地下情报组织，任联络员。”弯腰将杯子放在他的面前，“周怀先生～还用我继续往下背么～”
周怀双眼倏然抬起，“谁告诉你的？”
“周先生扮猪吃虎好计策，只是……这美人计不管用～”孟青竹心里松了一口气，其实再往后自己也没查出来的，只是知道1932年周怀与谢晨的行动轨迹有重合。
周怀反而心里踏实了大半，握紧的拳头松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蜂蜜水，唇齿间还有些微甜，“你诈我。”任务里从没有美人计，只是怀柔政策，她当是美人计就是美人计吧。
没有过多询问，也没给周怀发挥的机会，孟青竹去了里间换衣服。回忆起昨天晚上栾经理的话，“这场战争终会结束，结束之后呢？你与他终将会成为敌人。到时候你又该如何？我不会跟组织上报。你，好好想想吧。”
看着紧闭的卧室门，周怀不得其解，怎么一夜之间好好的态度说变就变了呢。
将张利和秦澈带走交到约好的地点，周怀又重新回到了龙门饭店。
拿上209的钥匙，上楼闪身进了张元的房间。
“昨夜栾经理进了孟小姐房间。”
“那就是他说什么了。你那晚提供的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孟小姐入住当晚打的电话，告诉的我。我直接和你联系了。”
“哦～那就是她传递情报着急，把你误认为是他们的人了。是什么原因把你当成他们的人了呢？”周怀上下打量，被纽扣上的竹叶吸引了目光，素手轻捻，“这个是制服统一的么？”
张元低头看眼纽扣，“不是，这是后换的，之前那人不干了，我捡的他衣服。有个纽坏了，我给换的。”
周怀笑得意味深长，“哼～阴差阳错救了我一命。好了～大洋国最近好像又有动作，你机灵点。如果她需要帮助就传消息给我。”
“好。”
“注意安全。”
……
“孟小姐，”孟青竹刚出鸣翠阁就被刘警监拦住，“樋口先生请您一绪。”
樋口，大洋国驻冰城最高指挥官。
原本没有太大的交情。
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大事了。
“好的，刘警监，我换身旗袍，随后就去。”孟青竹打算回龙门饭店给栾经理传信，不料被刘警监打断。
“孟小姐，樋口先生等候多时了。”打开车门，“孟小姐请。”
孟青竹轻抚云鬓，“有劳刘警监了。”
……
“是云栖处。”孟青竹看着熟悉的地点，“不在将军阁么？”
“樋口先生喜爱茶道，又怕孟小姐不便，特意将见面地点选在了孟小姐的云栖处。”
“还是樋口先生细心。”孟青竹将包递给刘警监独自进了茶舍。
吩咐云栖处李近春，“将我收藏的那套瓷器拿出来款待樋口先生。切不可怠慢了。”
“是，大小姐。樋口先生在采薇室。”李近春应了一声去拿孟孟吩咐的瓷器。
走到采薇室门前，一大洋国女子捧着和服候在门外，“孟小姐，请您随我更衣。”
孟青竹轻瞟一眼她捧着的衣服，“樋口先生已等候多时了，我的包也交给刘警监了。”
“孟小姐，樋口先生希望您能够更衣。”
闹的太过还不好，孟青竹无奈，“随我来吧。”
许是穿惯了旗袍，这身和服穿在身上异常厚重，压得孟青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进入茶室独自品茗的樋口眼前一亮，“早就听闻孟小姐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果真如传言一般。”
将茶具送上，盘坐在樋口对面，“樋口先生谬赞了，青竹听闻樋口先生喜欢茶艺，这套茶盏赠予樋口先生。”
樋口看了眼孟青竹的坐姿，心里虽不悦却没有指责，双手捧在孟青竹手的外侧接过茶盏，趁机还摸了一把她的手。
“樋口先生请自重。”孟青竹面色不悦。心里也大致清楚了他在作何打算。
樋口将茶具放在一旁，眼神仿佛黏在了孟青竹身上，“鄙人对青竹小姐一见倾心。青竹小姐身为女子，也应早日成婚，你我二人也堪称天作之合。”
听了这话孟青竹怒极反笑，“青竹可是听闻樋口先生有一发妻。”
“家中妻子也并非我所愿娶，我对青竹小姐心生爱慕。”
“中国有一句古话，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樋口先生因为青竹容貌出众而对青竹心生爱慕实乃青竹之幸。青竹也愿意为两国之间亲善友好做出贡献。”听了这话樋口眼中的欣喜几乎溢出来，恨不得现场完婚。“只是……”
孟青竹忍下胃中翻腾为他斟了杯茶，“襄王有意而神女无梦。青竹终会有年华老去的时候，青竹不愿犹如冷宫弃妃一样自怨自艾。您已成亲，中国讲究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纵使您千般不愿，她永远都是您的妻子。”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促进亲善了？”孟青竹的反驳，让樋口生了几分怒意。
“青竹每时每刻都在为两国亲善做贡献。相信樋口先生不会逼迫有功之人。”孟青竹算准了他不会闹的太过，只要躲过了今天，一切都能运作。
“青竹小姐说的哪里的话，怎会逼迫青竹小姐。”
“青竹也不愿因为自己影响樋口先生夫妻感情。您的妻子是我的一位故交，中国讲究朋友妻不可欺，青竹也不应该染指朋友的婚姻。”
孟青竹看着樋口一副有难言之隐的表情有些倒胃口，喝了口茶压一压。
“既然孟小姐无意，今日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孟小姐考虑一番，三日后再做回复。”
“樋口先生若想了解中国文化，青竹一定知无不言。”实与不实的另说。除了聊天之外的免谈。“三天后曹教授来到冰城，青竹还要准备接待事宜，恕青竹不能奉陪了。”
樋口没有再多挽留，离开包厢时听到里面摔茶具的声音。换衣服时孟青竹思考起他的用意。
今日的做法，不像他见色起意。
约出自己也是有特殊安排。
是自己能够给他带来利益。
自己身后的奉天商会……
同样是三日后，可与曹教授有关……
利诱不成，可就是威逼了……
周怀有危险！
离开云栖处，拿上包，孟青竹有些迟疑。拦住一辆黄包车，“去龙…景春剧社，快一些。”消息不实，传出去也是枉然，当务之急是转移周怀。
到了景春剧社外，一切都安静的过了头。
摸出钱塞到车夫怀里，进到剧社，走小路跑到剧社后台。
后台空无一人，让孟青竹有些慌了神。安慰自己樋口他们不能这么迅速。推门而出，看见一人逆光而立，“怎么这么着急？”
看见来人，孟青竹一阵后怕，“今天他们没有场么？”
“没到点呢，得晚上呢。这么着急干什么呢？听尚憬说孟小姐来了，挺着急的。这么着急是来找我么？”打开灯，把她拉进后台，关好门。“你身上好香啊。”
攥住他的手腕就要出门，“我安排你离开冰城，去南方，出国也行。”
反手握住她，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怎么？怕我死了？我去取热水，给你泡点茶。”
把茶叶从箱子里翻出来，拿上水壶，“这茶可好了，在奉天茶行买的，那个老板跟我说这茶他家大小姐都喝。”突然被孟青竹拽一个趔趄。
“是我连累了你。”如果没说那句话，他也不会跟自己扯上关系，死生都是命数。也是自己嘴快，拿他做掩护想杜绝警署给自己塞人，没想到惹上个不好惹的。
周怀笑得从容，孟青竹从中竟看到一丝悲壮，“孟小姐，周怀有自己的任务也有自己的工作。还有，景春剧社。”
想到蓝桉来信，小姑娘好像一言不合就想把人送出国，“孟小姐想像保护哥哥一样保护我，是么？”
孟青竹没有回复，只是上前一步，“你们两个不一样。”
“有什……你给我下药了……”周怀努力保持清醒，却不敌困意。
“你，不论生死，只能对我有利。”
生不能成为我的软肋。
死不能暴露我的意图。
孟青竹接住倒下的周怀，把他担到肩上，骂了一句，“还挺沉。”脱掉小高跟，换上后台的绣鞋，扛着他往后花园走。
“大小姐，要把他带出去么？”尚憬看着孟青竹连拖带扛的把周怀拉到后花园急忙跑过去搭把手。
“不用，如果大洋国找他，景春剧社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们后台有戏法箱子没？”
“在库房有一个，落了灰的。跟我来。诶我他吃啥了，这么沉。”尚憬靠着树，扶着周怀上气不接下气。
“你抬脑袋，我抬腿”孟青竹憋了一口气，二人合力将他抬起“走。快，他们要是集合部队应该马上就要围剧社了。你就说，他们二人发生争执，看见孟小姐带着俩人，把他顺着后墙绑走了。那俩人挺高，在春熙路见过。高淋浩你应该见过，身形就往他身上靠。”
二人合力将周怀藏到戏法箱子里，“不用给他送吃的。你也别再进这里。按部就班唱你的戏就好。景春剧社名声甚大，他们还要维持表面亲善，靠着我的面子，大洋国也不会对景春下手。”
“好，大小姐。我缓缓再出去。”尚憬靠在箱子上大口喘着粗气。“您注意安全。”
“我从后墙走。”孟青竹深呼吸两口气离开了，回了龙门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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