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师
长长的一溜车队，被略显疲惫和伤残的部队带领着。
如同一条伤痕累累、却又吃得肚皮滚圆的巨蟒，在昏沉的天色下缓慢蠕动。
无数的板车、独轮车和马车，都压得沉重无比，就连骡马也都鼻孔喷着粗重的白气，蹄子刨着地面，显是到了极限。
马自成骑在一匹临时征用的高头大马上，走在队伍最前头。
“马爷！马爷！”
很快，一个负责前哨探路的喽啰，连滚带爬地从前方拐弯处的土坡后窜了出来。
“前头！前头拦路着好大一片烟尘！看着……看着像是大队骑兵！”
他跑的太急切，就连声音都变了调。
“骑兵？”
马自成粗重的眉毛猛地一拧，勒住缰绳，他身后蜿蜒的车队也仿佛一条受惊的蛇，不安地停顿下来。
短暂的惊疑过后，马自成嘴角却咧开一个匪气十足的笑容，带着十足的把握。
他大手一挥，驱散了那点紧张气氛。
“怕个卵！这地界儿，能拉出大队骑兵的，只有响马和修仙大家族。”
“大家族？哼，王家这会儿怕是连裤衩都顾不上，哪还有兵派出来遛弯？”
“而若要是响马？嘿嘿，那老子也有的是办法处理。”
说着，马自成的眼中也是闪过一丝追忆的锐光，他的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笃定。
“老子当年在道上混的时候，就是响马出身。这方圆几百里的绿林好汉，哪个不给几分薄面？”
“就算新冒头的崽子，也得认认山头！只要我出马，去亮亮字号，攀攀交情，保管打不起来。”
“弟兄们稳住，看老子去会会他们！”
马自成不再多言，双腿一夹马腹，那匹健马便撒开四蹄，驮着他一人一枪，朝着前方烟尘腾起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迎了上去。
绕过那道土坡，前方豁然开朗，那里果然聚集着百十骑人马。
马自成目光锐利如鹰，飞快扫过这支队伍。
当他的视线掠过为首那几骑熟悉的身影时，脸上的笃定瞬间化作了巨大的惊愕，随即便是无法抑制的狂喜！
“老鬼？老崔？还有郑山！”
他高兴地喊了出来，声音带着巨大的喜悦，同伴见同伴的兴奋之情，震得林梢的鸟儿都扑棱棱飞起。
对面那三骑闻声，也是猛地抬头。
“老马！”
老鬼脸上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眼中爆射出惊喜的光芒，几乎和马自成同时喊了出来。
很快，他猛地一夹马腹，率先冲了过来。
老崔和郑山也紧随其后，两人脸上同样写满了意外重逢的激动。
“吁！”
四匹马在道路中央猛地刹住，相距不过数步。
四人也几乎同时翻身下马，大笑着张开双臂，狠狠拍打着对方的肩膀。
“哈哈哈，他娘的，真是你们！”
马自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老子还当是哪路不开眼的毛贼敢挡道，原来是自家兄弟！”
“谁说不是？”老鬼也是激动得不行，重重擂了马自成一拳。
“刚才打了一场引诱任务，本来只打算吸引一小波人，但是没想到最后越打越多，这才刚撤出来，好不容易喘口气，就撞见了你。”
“你这，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几人也是打量着马自成身上渗血的绷带，满脸惊疑。
“别提了！”马自成摆摆手，笑容里带上几分狠厉和得意。
“撞上王治那老狗了！一场血战，虽没宰了他，但也把他和他带的韩林两家的废物们打得屁滚尿流！”
“你们呢？”
老鬼闻言，也是将话题拉回正轨道：“我们啊，我们是刚在王家那边干了票大的！”
“按白大王的吩咐，打了就跑，专往王家心窝子里捅刀子。”
“引出来足足上千号人，领头的还是个硬茬子，使一杆邪门的长枪，能放出雷电，沾上就麻。”
老鬼描述着不久前的战斗，意犹未尽道：“我们在周围盘踞着，佯攻。”
“那帮孙子果然炸了窝，追着我们屁股咬！好家伙，漫山遍野都是人！”
“我们边打边撤，仗着马快骑术熟练，专往林子密、山道窄的地方钻，让他们的大队人马施展不开。”
“只不过，那领头的家伙枪法刁钻，雷光噼啪乱炸，折了我们好几个兄弟。”
“眼看他们人越聚越多，我们不敢恋战，瞅准一个空档就冲了出来。”
“能放雷电的长枪？”马自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雷鸣！”
“你认识？”老鬼三人立刻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何止认识！”马自成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化成灰老子都认得这杂碎！就算老子不记得，老子身上的伤口也记得他。”
他猛地抬手，指向自己左肩胛骨下方一个早已愈合、却依旧隐隐作痛的旧伤位置，声音更是因为愤怒而变得嘶哑低沉。
“当年老子还在钱已那老乌龟的黑风帮麾下，一次，钱已和雷鸣在道上劫镖，盯上了同一家的货物。”
“老子本来出手，跟他一对一，斗了足有上百回合！”
“他的枪快，附带的雷电尤为阴毒，老子的枪也不弱，攻守兼备，打得是旗鼓相当。”
“眼看就要分胜负，结果钱已那老乌龟怕了！怕得罪雷家，更怕背后的王家事后报复。”
“他娘的，竟然逼着老子当众向雷鸣那狗杂种低头认错！”
说到此处，马自成额角青筋暴跳，牙齿咬得咯咯响，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屈辱的时刻。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老子为了帮里的兄弟，忍了！”
“咬着牙，低着头，准备找那雷鸣认个错！可那狗娘养的畜生！他趁着老子低头抱拳认错的时候，毫无征兆地一枪就捅了过来！”
“老子躲闪不及，被他一枪捅穿了这里。”他再次狠狠戳着自己左肩旧伤的位置，眼中是噬人的火焰。
“之后，筋脉寸断，骨头焦黑！”
“老子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这条胳膊差点就废了，更是一年都没法用枪。”
“整整一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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