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英雄辈出

武臣、邵骚、张耳、陈余率领三千人从白马渡过黄河，进入故赵国境内。张耳、陈余认识不少当地的豪杰，劝说他们起兵反秦：“秦为乱政虐刑以残贼天下，数十年矣。外内骚动，百姓罢敝，财匮力尽，民不聊生。重之以苛法峻刑，使天下父子不相安。陈王奋臂为天下倡始，王楚之地，方二千里，莫不响应，家自为怒，人自为斗，各报其怨而攻其仇。今已张大楚，王陈，使吴广、周文将卒百万西击秦。於此时而不成封侯之业者，非人豪也。夫天下同心而苦秦久矣。因天下之力而攻无道之君，报父兄之怨而成割地有土之业，此士之一时也。”在这些豪杰们的支持下，这些县里都发生了邑民叛乱，他们杀死县官，响应陈胜。这一支三千人的小部队很快就拿下十个县，部队扩张了十倍，武臣自称为武信君。

虽然取得了初步的胜利，但下一步的发展却面临困难：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后，各县的官员也迅速反应过来，煽动邑民反抗越来越困难，秦人在赵地的统治依旧稳固，这意味着赵地其他县城还要一个一个攻打。

武臣等人决定，先避开防御强大的城池，直接攻打北边原燕、赵边境的小县范阳。

范阳位于易水南岸，当初这里正在燕长城外，是一处战场，当初赵、燕之战，秦、燕之战最残酷的部分都是在这里展开。范阳是秦灭燕后新设的县，属广阳郡，设县时间不过十年，叠经战事，人口不多，城池也不甚坚固。

作为边境县，范阳历史上在燕、赵之间来回转手，人民普遍缺乏对政权的忠诚度。范阳令在这里主政了十年，基本依靠高压手段加以统治。现在武臣率大军前来，范阳令惶惶不可终日。守又不可，逃又不甘。

这时范阳人蒯通求见县令。从蒯通的表现来看，他应该在范阳有一定地位，甚至可能是范阳令的座上客。

见到范阳令，蒯通直截了当地道：“窃闻公之将死，故吊。虽然，贺公得通而生。”

只这一句话，范阳令就明白了蒯通的来意，他问道：“何以吊之？”

蒯通道：“秦法重，足下为范阳令十年矣，杀人之父，孤人之子，断人之足，黥人之首，不可胜数。然而慈父孝子莫敢倳刃公之腹中者，畏秦法耳。今天下大乱，秦法不施，然则慈父孝子且倳刃公之腹中以成其名。此臣之所以吊公也。今诸侯畔秦矣，武信君兵且至，而君坚守范阳，少年皆争杀君，下武信君。君急遣臣见武信君，可转祸为福，在今矣。”

范阳令看来也和沛县令的经历相似，思想相通，想反而不可得。得到蒯通的劝说后，即请他向武臣请降。

蒯通不愧为一个称职的说客，他没有卑躬屈膝向武臣请降，反而说了一大段范阳令投降对武臣的利益：“足下必将战胜然后略地，攻得然后下城，臣窃以为过矣。诚听臣之计，可不攻而降城，不战而略地，传檄而千里定，可乎？”

武臣问道：“何谓也？”

蒯通道：“今范阳令宜整顿士卒以守战者也，怯而畏死，贪而重富贵，故欲先天下降，畏君以为秦所置吏，诛杀如前十城也。然今范阳少年亦方杀其令，自以城距君。君何不赍臣侯印，拜范阳令，范阳令则以城下君，少年亦不敢杀其令。令范阳令乘朱轮华毂，使驱驰燕、赵郊。燕、赵郊见之，皆曰此范阳令，先下者也，即喜矣，燕、赵城可毋战而降也。”

武臣听从了蒯通的建议，让蒯通赐范阳令侯印。然后由范阳令出面，不战而得三十余县。武臣等人进入邯郸。这时距离武臣出兵才刚刚一个月。

比起武臣起步只有数万人，西徇韩国的周章攻势更加顺利。他进入韩国后，颍川各县纷纷归顺，他几乎不战就得到战车千乘，步卒数十万。他绕过荥阳，走伊洛河谷，于九月直接突破了函谷关，打到戏水岸边。

函谷关是秦的心腹要地，历史上诸侯合纵伐秦时，都很少能突破函谷关的，多数只能望关兴叹。函谷关失陷，秦朝大臣们再也无从隐瞒，只得如实报告了二世。

二世一如既往地将这一军情下发大臣廷议。少府章邯主动请缨道：“盗已至，众彊，今发近县不及矣。郦山徒多，请赦之，授兵以击之。”

少府相当于皇帝的大管家，主管皇室的饮食起居、吃穿用度，按理与军事一点也不搭边。但章邯能够主动请缨，说明秦朝官员在经过一系列的清洗后，还有深厚的底蕴。

二世采纳了章邯的建议，下令大赦天下。

郦山是秦皇的陵园所在。秦始皇下葬后，郦山的刑徒应该就是为二世修陵墓的刑徒。郦山陵园距离戏水只有二三十里，一天正常行军就能到达。秦始皇入葬后，为二世修陵墓的人虽然也不少，但绝不可能有二三十万之多。考虑到丽邑有移民三万人，修二世陵园的刑徒大约也就是这个数吧。

章邯立即从赦免的刑徒中挑选了精锐，打开武库，发给兵器。率领他们迅速沿戏水构筑了防线。参加戏水一线布防的也可能不尽是刑徒，主力可能还是当地的邑民，甚至还可能包括那五万材士——那是二世为自己准备的精锐卫士。

在戏水岸边停止了周章的进攻，为章邯武装、整编、训练军队赢得了时间。各县的援兵纷纷赶到。一两个月后，十月新年一过，章邯即率领训练好的秦军向周章军发起进攻。

周章军是临时组建的军队，几乎没有经过训练，全凭一股勇气在作战。而且从七月到十月，整整三个月，战事不停，而且在戏水一线停留了一两个月之久，已有师老兵疲之势。秦军以生力军投入作战，兵精器利，周章自然不是对手，被迅速击溃。

有人说，战败之后更能显示将领的才能，从这个意义上说，周章称自己“知兵”不能算是自夸。战败之后，周章率兵退出函谷关，在关外曹阳周围重新稳住战线，又坚持了二三个月。

攻略九江郡的葛婴，出兵后一个月就打到了东城，完整夺取了整个九江。九江是楚国后期的核心地带，楚王的后裔很多。葛婴就立了楚王的一个后裔襄强为楚王。后来听说陈胜自己立为王，葛婴大惊，为表忠心，赶紧把襄强给杀了。九月，葛婴返回陈城交令。可能是葛婴擅立楚王的事激怒了陈胜，或者还有别的原因，陈胜竟然杀掉了葛婴。

周章兵败，葛婴被杀，消息传到邯郸，张耳、陈余向武臣建议道：“陈王起蕲，至陈而王，非必立六国后。将军今以三千人下赵数十城，独介居河北，不王无以填之。且陈王听谗，还报，恐不脱於祸。将军毋失时，时闲不容息。”武臣听从了两人的建议，自立为赵王。以陈余为大将军，张耳为右丞相，邵骚为左丞相。

武臣派人报告陈胜，陈胜大怒，将武臣等人的家人全都抓捕，准备斩首。

陈胜在任命吴广为假王时，还任命了上蔡人蔡赐为上柱国，封房君。听说陈胜抓捕武臣等人的家属，蔡赐进言道：“秦未亡而诛赵王将相家属，此生一秦也。不如因而立之。”

陈胜这次听了劝，派使者到武臣处道贺，将武臣等人的家属接到宫中居住，还封张耳的儿子张敖为成都君。使者要求赵国立即发兵入关，接应周章。赵王与众人商议，张耳、陈馀又道：“王王赵，非楚意，特以计贺王。楚已诛秦，必加兵于赵。计莫如毋西兵，北徇燕地、代，南收河内以自广。赵南据大河，北有燕、代，楚虽胜秦，不敢制赵。若楚不胜秦，必重赵。赵乘秦之弊，可以得志于天下。”赵王于是遣上谷卒史出身的韩广率兵北徇燕地，李良经营常山，张黡经营上党。

可以说，张耳、陈余的建议，彻底断送了周章的希望。在被围攻三个月后，曹阳防线被攻破。周章以残兵退守渑池，十余日后，渑池也被攻破，周章自杀。

有样学样，攻略燕国的韩广被燕地的豪杰劝说称王。开始韩广还不肯，道：“广母在赵，不可。”

燕人道：“赵方西忧秦，南忧楚，其力不能禁我。且以楚之彊，不敢害赵王将相之家，赵独安敢害将军之家！”韩广放下顾虑，自称燕王。果然，几个月后，赵人果然将燕王的家属送到韩广这里。

被陈胜最后派出的周巿也很有成绩，他也用了一个月左右，就收取了原魏地几十个县。他继续向北进军，到达了故齐都临淄以北的狄县。狄县令闭城自守。

城内有一田家，是齐王田氏的远族，在城内极有影响，是所谓的豪杰。族长田儋趁着战乱，杀了县令。他谎称一名家奴犯了家法，请求县令同意杀掉家奴。他带着一帮少年捆着家奴来到县府，县令出来准备听讼，被田儋等人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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